“可我娘说，我未来弟媳妇已经放出话了，我家要是不盖大瓦房，她就要退亲，不和我弟好了。”周秀巧又皱起了眉头。　　 她弟弟年纪也不小了，要再耽搁下去。　　 “你们村里盖大瓦房的人家多吗？”沈知欢问。　　 “不多，就四、五户人家。”周秀巧想了想，摇头。　　 莫说盖大瓦房了，他们村还有好几户连茅草屋都没有多余的，老老少少挤在一、两间茅草屋里，闺女、儿子都十来岁了还和爹娘挤在一张床上。　　 一到下雨天，屋外下大雨，屋里就下小雨。　　 要是连着下几天雨，屋里连块睡觉的干地都没有。　　 “你未来弟媳妇的家是哪里的？”　　 “我未来弟媳妇和我娘家是一个村的，两家就隔着几块田。”　　 对于那个未来弟媳妇，周秀巧真没多喜欢，总感觉那姑娘心思太多了，而且一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说话做事还有些轻浮，完全就不像一个安分的，可架不住她弟喜欢啊。　　 “她家条件怎么样？”沈知欢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不咋样，甚至可以说，比我娘家还穷，她弟弟都十二岁了还跟她爹娘挤在一张床上！”周秀巧撇嘴。　　 也不知道她弟弟看上那姑娘啥了？！　　 说漂亮吧？　　 也只是一般人。　　 说能干吧？　　 干个活磨磨叽叽的。　　 十七、八岁的姑娘了，一天才挣四、五工分。　　 十来岁的小孩挣的工分都比她挣的工分多得多。　　 一个天天下地干活的泥腿子，成天抹一个红嘴唇，描眉画眼的……　　 周秀巧看着就觉得糟心。　　 “你娘手里有盖大瓦房的钱吗？”沈知欢有些好奇。　　 周秀巧摇头。　　 她娘手里是有点钱。　　 可离盖大瓦房，得差十万八千里。　　 先不说青砖大瓦房，就说红砖大瓦房，盖一间少说也得要一百块。　　 三间就是三百块。　　 她娘手里撑死有个一、两百块钱，怎么盖？　　 盖一间？　　 盖两间？　　 把钱全拿来盖了房子，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吃土？！　　 喝西北风吗？！　　 “大嫂，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这次你娘要五百块盖大瓦房，下次，你娘要一千块给你弟结婚，下下次，你娘要两千块给你弟养孩子……你拿什么去满足你娘？卖血卖孩子吗？”　　 “还有，大嫂，你想过没有，你拿一分给你弟，小启平就要少用一分，你拿一毛给你弟，小启平就要少用一毛，你把钱都给你弟，以后小启平念书、娶媳妇，你上哪里去找钱来给你自个儿的亲儿子？”　　 沈知欢说完，也不逼她做出回答，给她时间自个儿想。　　 “可是我要不帮忙，我弟就要打光棍了。”周秀巧一脸纠结。　　 “大嫂，你怕你弟打光棍，你就不怕小启平打光棍吗？”沈知欢脑仁疼。　　 就算要说责任，给儿子娶媳妇不是爹娘的责任吗？！　　 什么时候成姐姐的责任了？！　　 沈知欢突然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大嫂，你要不怕挨骂，你大可去找娘试试，你看她会不会给你钱。”沈知欢的心态已经崩了。　　 要是五十块，张凤霞说不定还会考虑一下。　　 五百块……　　 呵！　　 想都不要想！　　 周秀巧看向沈知欢，试探着开口，“知欢，你……能……不能……”　　 “不能！”沈知欢直接拒绝。　　 “今天要是家里盖房子，我二话不说，直接掏钱，可你要借钱给你娘家弟弟盖房子，不好意思，我一分都没有，你也别去找苏子煜了，我不会让他借钱给你的。”　　 “知欢……”周秀巧还想再争取一下。　　 “大嫂，你要不去找丽秀借借看？”沈知欢帮她出主意。　　 “不行，五百块，甭说她没有，就算有，刘文彬能答应？”周秀巧连忙摇头。　　 “大嫂既然都能想到刘文彬不会同意借，那你弟你娘难道就想不到这个问题吗？”沈知欢反问。　　 周秀巧不说话了。　　 “大哥早出晚归、累死累活一个月三十块钱，一年三百六十块，合一天一块钱，大嫂，你有没有算过，家里一天的开支多少，大哥的工资能剩多少？”　　 周秀巧抬头，一脸懵的看向沈知欢。　　 账……　　 她没算过。　　 但她知道，肯定剩不下什么。　　 小启平每天早上一个鸡蛋就是五分钱，还有奶粉、营养糊糊、零嘴、糕点……　　 哪哪不要钱？！　　 要不是小叔子每个月往家寄钱，家里吃饱饭都费劲，更别说什么隔两天就吃一次肉了。　　 “大嫂，要不我们两个打个赌吧？你要赌赢了，你娘家盖大瓦房的钱，我来出，你要输了……”　　 沈知欢没往下说。　　 “赌什么？我输了怎么办？”周秀巧双眼一亮。　　 “你现在就回娘家去，就说娘把你赶回去了，大哥也不要你了，以后你就在娘家住下了，你要能在你娘家住满三个月，那五百块钱我出了，不过前提是，你不能说出这个赌约。”沈知欢要她输得心服口服。　　 “说话算话？”周秀巧觉得沈知欢这就是在给她送钱。　　 “说话算话。”沈知欢笑着点头。　　 “可你就不怕我回去就告诉我娘，我们两个这赌约？”周秀巧问。　　 “我相信你不会，何况，你就不想试试，你最看重、信赖的家人能不能容得下一个孤苦无依的你？”　　 “可万一他们要不相信呢？”周秀巧担心。　　 沈知欢也皱起了眉头。　　 两个村紧挨着，有点啥事，不用一天，都知道了。　　 “我来让他们相信。”张凤霞的声音在屋门口响起。　　 沈知欢：“……”　　 周秀巧：“……”　　 二人暗搓搓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地想，还好没说他们二老的坏话。　　 “赶紧收拾东西，剩下的交给我。”张凤霞交代了一句，转身走了。　　 没多会，院里就响起了张凤霞的怒骂声。　　 “周秀巧，你给我滚，我苏家养不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我一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还供出祸事来了。”　　 “你来我们家是个什么样儿，你自个儿心里没点数，想要老娘拿五百块钱给你弟弟盖房子，做你娘的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