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天就得知了闺女买了几十斤的棉花做棉絮，但看到满满一车棉絮堆得像座小山似的，李秋华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在附近吹牛唠嗑的见这架势，也都凑到了沈家的院门口来瞧热闹。　　 男人们的眼珠子恨不得黏在秦斌身旁的二八大杠上。　　 女人们的眼珠子大多都落在了那车雪白的棉絮上。　　 这年头，棉花精贵。　　 想找一斤棉花缝件棉袄都不易，更何况这么一大车的棉絮。　　 许多老一辈的人一床棉絮一盖就是一辈子。　　 实在硬了，不保暖了，就找弹棉花的师傅帮忙翻新一下。　　 棉袄也是大的穿不了就给小的穿。　　 一件棉袄长辈穿了，小辈接着穿。　　 破了就补补。　　 一件棉袄补丁摞补丁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条件好的人家，嫁闺女娶媳妇置办一两床新棉絮，就是顶顶有面子的了。　　 磐石村里，也就村支书苏长江嫁闺女陪嫁了四床新棉絮。　　 不过人家苏丽秀嫁的可是吃商品粮的干部，一个月光是工资就是四十五块八。　　 村里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拿什么去同人家比？　　 半大小孩则是被挂在二八大杠车把手上的糕点勾得口水直流，想再凑近一点看看，却被家里的大人一把拉住。　　 生怕给人碰坏了。　　 那么矜贵的东西，若要是给碰坏了，谁赔得起？　　 因为沈知欢还在睡着，所以并不知道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婶子，这些棉絮给你放哪儿？”秦斌脸上的笑甚至带着点讨好。　　 一旁的黄小二惊呆了。　　 这还是不可一世，霸道横行川城的秦五爷吗？　　 “这些棉絮都是我家的吗？”李秋华看着秦斌，有些不确定地道。　　 “嗯！都是。”秦斌笑着点头，态度那就一个恭敬。　　 就差点头哈腰了。　　 黄小二跟了秦斌这么些年，除了见他对他家秦老爷子，对他做书记的爹都没这么恭敬过。　　 村里人一听这话，惊得嘴都快合不上了。　　 这车上少说也得有八九床棉絮吧。　　 村知书苏长江嫁闺女陪嫁四床棉絮，那都是这十里八村头一份了。　　 苏长江那是啥家庭？　　 大儿子吃商品粮，二儿子在部队当大官。　　 这十里八村谁比得过？　　 建国家的这一下子添置这么多棉絮，这是要力压老苏家一头啊！？　　 苏长河要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气歪了嘴。　　 算计来算计去，结果却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婶子，这些棉絮都给您放哪儿？”黄小二松开捆棉絮的绳子，麻溜的抱着一床棉絮往屋里去。　　 李秋华连忙上前帮忙，却被黄小二直接躲开了。　　 “婶子，放哪儿您吱个声就是了，有我在，哪能让您动手。”黄小二笑得狗腿。　　 五爷的未来丈母娘……　　 他不卖力讨好，都对不起五爷给他的这个机会。　　 只要巴结好了五爷这位未来丈母娘，以后还愁没有好日子过？　　 “婶子，让他搬吧！”秦斌也在一旁笑得灿烂。　　 话都说这份上了，李秋华没办法，只得领着黄小二进去。　　 秦斌取下挂在车把手上的网兜和一大块五花肉，以及用油皮纸包裹着的几根筒子骨，也跟着走了进去。　　 站在院门口瞧热闹的村民，瞄了眼网兜里的麦乳精、罐头、奶粉和糕点，小声议论起来。　　 “后面这个长得挺精神的小伙是不是知欢丫头新找的对象啊？”　　 “有个漂亮闺女就是好啊，走了一个送肉的朱老大，又来一个送棉絮送肉的有钱人。”　　 “可不是，你看人家那网兜里，又是罐头又是麦乳精，还有袋子上有牛的，那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建国家的，这下真是要发达了。”　　 “你羡慕有啥用？谁叫你没人家建国家的会生呢？”　　 “对呀！你要能有建国家的一半会生，你也有吃不完的好东西。”　　 ……　　 等李秋华再出来，就有好事的凑了上去。　　 “建国家的，刚才那个长得俊的小伙子是不是你家知欢新处的对象啊？”　　 “对啊！建国家的，你家新女婿是干啥的？家是哪里的？还有没有别的兄弟？”　　 见有人问，七大姑八大姨都凑了上去。　　 “不是，那是我家知欢同学的哥哥，你们可别胡咧咧。”李秋华吓一跳，连忙道。　　 说话间，李秋华回头瞄了一眼院子里，确定秦斌没出来，这才暗吁了一口气。　　 这要是被人家秦斌听见了，还不得笑话死她家。　　 “建国家的，知欢丫头那同学的哥哥找对象了吗？多大了？家是哪里的？家里几兄弟？住的是大瓦房还是……”　　 “那些我咋知道。”李秋华皱眉。　　 “你去帮忙问问呗！你家知欢要是瞧不上，我娘家有个侄女，模样俊，手脚也利索，你要是能把这线牵成了，我大礼谢你。”一个中年妇女朝李秋华挤了挤眼。　　 “你娘家那侄女还手脚利索？打一背篓猪草能从天亮磨到天黑，她手脚利索，你莫不是想把手脚利索的都笑死吧？”李招娣笑了。　　 中年妇女被李招娣怼得说不出话来，一扭头，气呼呼的走了。　　 等中年妇女走远，李招娣凑到李秋华耳边，小声道：“建国家的，你去帮我家二丫头说说，成不成，我都大礼谢你。”　　 “人就在里面，要问你自个儿去问。”李秋华连忙摆手。　　 打发走了院门口瞧热闹的，李秋华一转身……　　 “婶子，我24，没找过对象，家住川城，爹娘就生了我一个，没有旁的兄弟姐妹，住的是二层小楼。”秦斌露出一口大白牙。　　 黄小二抱棉絮的动作一顿，见鬼般的扭头看着他跟了好几年的爷。　　 若不是他寸步不离的跟着，黄小二真要以为他的爷被人掉包了。　　 沈知欢顶着鸡窝头出来的时候，也被吓得不轻。　　 虽然与秦斌接触得不多，但这样的秦斌与她印象中的秦斌还是稍稍有些差距的。　　 “三姐，你醒了！”正拿着铁皮火车玩得起劲的小卫东听到脚步声，一抬头，就看到自个儿的三姐睡眼惺忪的站在屋檐下。　　 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沈知欢朝小卫东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