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明了地下室的入口所在,我向中年女人道了声谢便向地下室走去,这间地下室两侧是楼上用户的储藏室,因为有些人已经搬迁出去了,所以有些储藏室的门敞开着,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是因为地下室的照明灯坏了还是我心里想得多了,我总觉得这间地下室阴森森的有些吓人,两边的储藏室好像是一间间停放尸体的太平间,似乎从里面随时就能冲出一个什么怪物来。 我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很容易就在最里面找到了中年女人所说的那间地下储藏室,门是关着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拍了拍门,手拍打铁门发出的声音在地下室里不断回响,让我不自觉的汗毛倒竖,仿佛黑暗之中有谁在窥视着我。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打了开来,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眼前的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也看不清到底多大年纪,只是脸上爬满了皱纹,每一道皱纹都深得如同刀刻一般,他看也不看我一眼,歪着头问:“老规矩,东西带来了?” 我吓了一跳:听这说话的口气,倒像是这个老头在和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如果是贩毒什么的,我这一牵扯进去可不得了。于是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是来找人的,我找一个叫董阿根的人。” 那老人本来对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听到我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一把抓住我的手,急切的说:“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十几年,你快进来,我把东西给你。”边说边把我往里拉,手劲之大,根本就看不出他是一个老人。 老人的声音里满是激动,但我知道老人肯定是认错人了,急忙开口解释,老人却不管我在说些什么,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我,似乎生怕我从这里逃出去,另一只却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摸索着什么,我手上实在疼不过了,开口求饶:“老人家,你先松松手,我不走就是,你先把灯打开。” 那老人却不肯松开握住我的手,一边继续在角落里拿什么东西,一边说道:“我都瞎了这么多年了,还点什么灯?” 我心里一惊,看来他原先歪着头不看我并不是态度冷淡,而是因为他眼睛不方便,就这么一会时间,老人已经从角落里拿出了他要找的东西塞在我手里,我接过来,是厚厚的一叠纸,上面也不知道写些什么。 我来不及去看,而且在这屋里没有灯光我也看不到什么,但是老人刚才说这份东西他已经藏了十几年,看来这些东西对他一定很重要,我虽然好奇心很重想看看到底上面是什么东西值得一个老人为之收藏十几年,但却不愿意因为他认错了人而拿走这些纸,于是再次说道:“老人家,你真认错人了,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我来是找一个叫董阿根的人。” 老人还是抓着我的手不放,说:“我就是董阿根,我不会搞错的,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你就是第二个!” 老人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没想到他就是我要找的人,看看他塞在我手里的纸,虽然我不明白他说我是“第二个”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心底还是升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看看这些纸上写的是什么。 董阿根似乎知道我的想法,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下点起蜡烛,说:“和以前给他的一样,你先看看吧。”就在蜡烛点起的一瞬间,我感觉到屋里有个人影一闪,似乎有什么人冲了出去,我第一反应就是屋子里藏了一个贼,急忙快步的跟了出去,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他也转身看着我,我险些撞到他的身上,我正要开口问话,他突然把手指竖了起来,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然后一脸的神秘,说:“第九楼还没盖好呢,不要上去,很危险的。” 刹那间我感觉到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句话我曾经在一封信里看过,是那个民工对老楚说的,我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这时我看得更清楚了,他身上穿着的果然是一副民工的打扮。 见我在看着他,那个人又轻轻的说:“还有很多东西没放好呢,我要去干活了。”说完转过身朝外走去。 我看着他转过身去,正想开口问他几句话,后面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疼的我一声大叫,不用说一定就是董阿根了,这里除了他应该再也没有别的人,转过身来,果然就是他。 我努力想扯开手臂,一边挣一边说:“老人家,你手劲真大。”董阿根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一张脸几乎凑到了我的脸上,满面的紧张神情,问:“你看到了什么?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急于从他的手掌里挣脱,连忙将看到的告诉了他,说:“我看到一个人从你房间里跑出来,还以为是贼,就追了出来。” 董阿根这次连声音也颤抖起来了,说:“在哪里,在哪里?” 我用手一指,说:“刚还在这里,应该没有那么快就走出地下室的。”一边说一边扭头看了看,这才发现,眼前那个民工已经不见了。 我吓了一跳,这是地下室最靠近里面的地方,离出口起码有50米远,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那个民工绝对不可能跑到出口去,我急忙对董阿根说:“老人节,这个人不知跑哪里去了,他躲在你的房间里你一点也没发现吗?” 董阿根摇了摇头,脸上却是一片激动,说:“我什么也没听到,但是他真的回来了。” 我没听明白董阿根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刹那间我全身如坠入了冰窟冰冷无比,因为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个民工跑起来的时候,我根本就没听到哪怕一丁点的脚步声。 董阿根没察觉到我的惊恐,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一句“他回来了”,我看看民工消失的地方,小心翼翼的问:“他是谁?” 董阿根呆呆的朝着地下室出口的方向一动不动,尽管他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我却能感觉到他是在用心的看着那个地方,似乎想要看到那个消失了的民工,一直到我问了第三遍,他才回过神来,说:“他是我的儿子。” 就这一瞬间,我从老人的脸上看到了伤心、恐惧和兴奋,我从来也不知道这许多看似矛盾的表情可以在一个人脸上同时出现,但既然这个人是董阿根的儿子,只怕里面牵涉到他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打听什么,只好将那些疑问藏在心里。 董阿根将我拉进储藏室,里面已经点了蜡烛,他让我坐在椅子上,将那叠厚厚的纸放在我的手上,说:“ta没有骗我,原来真的可以。” 我不知道董阿根说的是“他”还是“她”,也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既然想不明白就先不去想了,接过那些纸,靠近烛光正要低头细看,董阿根突然倾头听了听,说:“等一下再看吧,有人来了。”说完,一口吹灭了蜡烛,储藏室立刻陷入黑暗之中。 我心里更加紧张起来,这也太像是电影里黑社会的地下活动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接着门外响起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大仙,我准备好了。” 我险些没笑出来,本来我还以为是黑社会搞不法交易,没想到听到的却是什么“大仙”,不过随即我又想到会不会是这董阿根在搞什么邪教活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正好,看我这次不揭穿他的老底,英雄救美这种事,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董阿根“嗯”了一声,以一种异样的语气说道:“你若想知道别人所不知的,便须得用不能被别人所知的来交换。” 我愣了一下,董阿根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拗口,但细想之下却也很有道理,似乎不应该是他这种身份的人所能讲出来的,门口那个年轻的声音说了声“是”,然后又说道:“东西我带来了。” 董阿根道:“放在门口吧,弄虚作假的后果你也知道了,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那女子的声音越发恭敬起来,说:“我想请你告诉我老公一声,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真的很害怕,都是我对不起他,只要他不来找我,我会给他烧很多很多纸钱过去,求求你了!” 年轻女子的话令我大吃一惊,眼睛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董阿根,脑子里同时飞快的想起了出租车司机对我说的那些话:“如果你不害怕,可以在这里找一个人”,“他可以和死去的人说话”,董阿根就是司机口中所说的可怕的通灵者! 司机没告诉我那个通灵者的名字,只是说这个人很有名,依照正常情况,很少有人会在一个已经很出名了的同行身边从事同一职业,除非你拥有非凡的实力,门外的年轻女人要董阿根做的就是通常所谓通灵者做的事,因此我分析董阿根就是司机口中所说的通灵者,而且我有极大的把握自己不会猜错。 我第一次对董阿根产生了好奇,在司机的口中,董阿根是个很可怕的人,而且听刚才门外那个女人的声音,对董阿根也是又敬又怕,但我并不觉得他有哪里是会令人感到害怕的,莫非这里面有我所不知道的内幕? 我躲在黑暗之中,饶有兴致的看着董阿根的表演,董阿根却不再说话,如果不是还能听到他淡淡的呼吸声,我简直以为这个房间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是的,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房间里没有灯我看不到什么,但我却真切的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我急忙转过身,后面还是黑乎乎的一片。就在这时,董阿根一声咳嗽,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咳嗽给吓了一跳,但那种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的感觉却瞬间消失了,而另一种很奇怪的念头在我心中浮起,在那一瞬间,我仿佛感觉到了已经消失的那个人,甚至可以真切感受到在那一瞬间她还回头看了我一眼,那是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