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父母离婚都会有征兆的,他们离婚前的感情好么?”于淼淼询问。 “反正我没见过他们争吵,感觉应该是感情很好吧。”赵宝刚淡淡回答道。 韩昀微皱眉头,他发现刚才赵宝刚用了一个“感觉”“应该”模糊的字眼,于是便问:“其实就算那时你还小,也能有印象,为什么连父母感情好不好,都模棱两可呢?” “在我印象里,最开始父亲是跑长途的,常年不在家,都是由母亲照顾我。后来长途车出了意外,撞死了个人,虽然责任不完全在我父亲,但也因此赔了不少的钱。那之后父亲就不再开车了,而是找了个场子上班。”赵宝刚拉过被子盖在身上,然后说:“我母亲貌似也没因此抱怨,但那时家里负担较重,母亲也找了个班。而我则被送去了幼儿园,旁边还有个托管中心,专门看管那些幼儿园放学父母却没下班的孩子,我通常都是最晚被接走的。那时我也很少见到父亲,因为父亲每日下班很晚,他下班回来时母亲已经将我哄睡,早上我起来,父亲也已经离开了家。” “也就是说在父母离婚之前,你是很少见到父亲,他在这个家庭里的参与度并不高?”于淼淼朝后靠了靠。 “算是吧,这种情况持续到我上小学六年级时。也是那年,母亲突然走了,回来后便于我父亲离婚。整个初中我是没有母亲任何消息的。其实说实话,刚开始家里只有我跟父亲时,我是极为不适应的,再加上父亲开始转变了性格。我每天早上要自己准备早餐,还要收拾父亲前一晚喝下的酒瓶以及垃圾食品。起初我中午还会回来,但回到家,看见的也是醉醺醺的父亲以及满地的垃圾。后来我干脆中午不回家,在食堂吃了。”赵宝刚回忆着说:“等我晚上回去时,父亲又在呼呼大睡,他通常半夜起来,起来后会先将自己灌醉。” “你父亲除了给你上学所需要的钱外,便没怎么管过你?”于淼淼问。 “这么说也没错,我们像两个陌生人,即使在同一屋檐下,也不经常能够见到。除非是我需要钱,便会叫醒昏睡过去的父亲。我估计他醒来后,也会忘记我管他要钱这件事,有时我甚至怀疑,他是否已经忘了这屋里还有个人的存在。”赵宝刚无奈地摇了下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去寻找母亲的原因,高二,那时我认为自己可以打暑期工,然后利用业余时间寻寻母亲。” “直到如今,你也在找母亲?”韩昀挑了一下眉。 赵宝刚摇了摇头,然后说:“不找了,早就不找了。高三毕业是我最后一年寻母。我当时也已经知道找不到了,便不再执着。” “可是我们联系上了你母亲,她的说辞与你完全不同。”韩昀这样说道。 于淼淼听见韩昀这样说,知道他撒了谎,于是扭头看了一眼。韩昀则气定神闲,在等待着赵宝刚的答复。赵宝刚眼神确实游荡了一下,停顿了几秒,然后说:“只是这件事与我被绑有关么?我不想在谈论父母,谈论有关家庭的事了。” “警方采用笔录,需要对方是诚实之人,并无说谎可能性。但你谎话连篇的情况下,虽然录下了笔录,但也不会被采用,而且警方会根据你的表现来判断,你被绑架的真实性。”韩昀直了直身子,然后说:“如果你是警察,面对的是一个谎话连篇的受害人,会不会怀疑他所说事情的真实性?” 赵宝刚扭头看向窗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摊了下手,深吸口气说:“好吧。其实高二那年,是母亲联系了我。” “所以不是去打暑期工?”于淼淼问。 “我不是想撒谎,而是……而是不想让人知道我家庭的不堪。这种感觉你们懂么?多数离异家庭的孩子,面对陌生人都会把自己家庭披上一层华丽的外衣,让其看起来相对完美,而不是不堪。”赵宝刚抱着被子说:“我不是听人说在市里见过母亲,而是母亲联系了我,她告诉我自己在市里,还让我暑期时可以过去玩。我将母亲的号码记在了脑海里,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期待暑假,第一天我便偷了家里一些钱来买票,紧接着便去了母亲所在的城市。” 韩昀跟于淼淼同时看着赵宝刚,没有打断,也没有插言。 “我是到了那边给母亲打的电话,母亲开车来接的我。见到我时,她又搂又亲,那一瞬间我是找回了一些母爱的。我恍惚,心想母亲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母亲,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五分三十二秒。”赵宝刚继续讲述。 “五分三十二秒,如此精准?”于淼淼说了句。 “这是母亲见到我,领着我回到车上一共经历的时间。到了车那边,我本想坐在副驾驶,伸手刚要去开车门,母亲却过来说,让我坐在后面。这时我压低身体朝里面看,才发现副驾驶坐着个孩子。”赵宝刚低下了头,声音轻淡地说:“是个小男孩,也管我母亲叫母亲,我瞬间便知道怎么回事了。小男孩不管的跟我母亲撒娇,我母亲也伸手抚摸着他的额头,一脸宠溺。我记得那小男孩回头盯着我看,然后问母亲我是谁,母亲介绍说我是哥哥,但并未说我也是她的小孩。” “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吧。”韩昀深吸了口气:“失而复得不到十分钟,又得而复失。” “是的,我心里五味杂陈。母亲领我们去吃了饭,但所点的菜几乎都是小男孩爱吃的,却没有一道是我爱吃的。其实母亲与我在一起的时间更长,是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的。”赵宝刚轻叹了口气:“她也完全没看出来,我根本没怎么吃菜。然后母亲说要拉我去旅店,让我好好休息一天,明日领我去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