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孩子，其实都挺乖的，不哭不闹，我不想让他们恐惧，就跟他们呆在一个房间里。那个房间的门是锁着的，如果有孩子想去厕所，我会单独领着去外面的卫生间。晚上，他们围着我睡觉，那感觉其实还有点温馨。可是……”朱光父亲叹了口气　　 “可是已经走到了那一步，不是你能退出就退出的。”于淼淼轻声说：“你听了太多另外三个家庭照顾聋哑儿童的艰辛，以及他们的崩溃。这促使你必须要解决朱光这个麻烦。”　　 “是的，听了太多太多。”朱光父亲低下了头。　　 “说说那个小女孩吧，就是在破庙抓来的女孩。”韩昀若有所思地询问：“起初你也以为她是聋哑儿童，是怎么知道她会说话的？”　　 “她来的第一夜，我便陪着她，但那时我不知她会说话。后来另外四个孩子陆续过来，先是第一个，后来是第二个。她不认识这他们，所以就自己蹲在角落。我将她拉过来，介绍他们认识，虽然知道听不见，但我还是说了很多话。”朱光父亲努力回忆着：“直到第三个孩子过来时，那个女孩，周顾的女儿，周子怡。她主动过去拉起周子怡的手，然后说了一句你好。我当时就在房间内，以为自己幻听，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我将她叫来身边，让她说话，她便又说了句。”　　 “你对那个女孩并没有表现出来恶意？”韩昀皱眉。　　 “没有，绝对没有。而且是我将此事告诉了周顾等人，跟几人求情的。见我求情，韩子成跟妻子也站了出来，说如果是个会说话的孩子，他们不想将其杀害再造孽缘。周顾这才同意不杀了那个孩子，但也没说要怎么处理。”朱光父亲皱眉说：“当晚我还嘱咐了那个女孩，让她即使会说话，也不要多言，让她什么都不要说。就算日后有人问，就说记不得任何事。”　　 “刚才你说杀人夜后，你曾跟那个女孩诉说这件事？”韩昀继续问。　　 “没错，将四具尸体放进破庙回来后，周顾让我在照顾一天那个孩子，他会安排接下来的事。那晚跟第一晚一样，别墅里又剩下了我跟她。我回想那孩子的死，情绪有些崩溃，哭出了声，她过来拉着我的手，问我怎么了。我便说了实情。”朱光父亲停顿一下，又说：“她说她今天也经历过可怕的事，还劝我说总会过去的。那么小的孩子，她如那男孩死前一样，抚摸着我的头发。那一刻反倒我像个小孩了，她像个大人。”　　 叶子眉的复仇计划里根本就没有朱光父亲。韩昀听朱光父亲说完，紧皱起了眉头，心想，叶子眉已经猜到了韩昀定能察觉到赵枝的异常，提前赶过去，然后将赵枝推到警察面前，在由赵枝讲述杀人过程，将自己成功变成真凶。　　 这样想着，韩昀起身，再次走出审讯室。于淼淼也走了出来，她也想到了韩昀刚才所想，出来后便说：“朱光父亲不在计划里，其实韩子成死，复仇计划就已经结束了。而接下来就是让我们寻找到李铁云的藏身处，在查到赵枝租住的房子。”　　 “就是如此，朱光父亲对叶子眉是有善意的，对那几个孩子也有。”韩昀双手插兜：“被送进医院的赵宝刚有人看守着吧？”　　 “有。”于淼淼上前，压低声音说：“你又怀疑了他……”　　 “只有是他才能解释通，跟楚怡确认是否被周顾包养的人是他，他还故意参加聚会，扶着醉酒的楚怡见了周顾一面。”韩昀回忆着。　　 “可我们过去时，他可是手脚被绑着，而且……全身赤裸。”于淼淼轻声说：“一副虚弱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牺牲越大我们才越相信他只是受害者。”韩昀若有所思地说：“饥饿会让人保持头脑清醒，填饱了肚子却不会，只会让人慵懒。我们所见赵宝刚，确实比相片里的他要瘦上许多，估计他是为了更接近人设，故意将自己饿瘦了的。”　　 “那我们是不是要加强人手看着他？”于淼淼问。　　 “倒不必，他不会逃跑。如果计划真如我们猜测的那样，他会以受害者的姿态留下来接受警察盘问，指向赵枝骗他来北都后绑架了他，等案子定案，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北都。”韩昀说。　　 “凶手变成了受害者，受害者变成了凶手。四个聋哑儿童被害案不也是如此，周生是受害人，成了凶手，四个家庭是凶手，却成了受害人。”于淼淼恍然大悟，然后说：“可是现在又有难题摆在面前了，我们不仅要证实赵宝刚不是受害人，同时也要寻找证据拆穿赵枝的谎言。怎么感觉整件事像是个小说似的，反转反转在反转。”　　 “赵枝除了租了我们昨晚去过的那个房子外，她应该还有套房子吧？”韩昀问。　　 “有。”于淼淼答：“我这儿有地址。”　　 “去她常住的房子里看看吧，看是否能找到什么线索。”韩昀摊了下手说。　　 两人没在进行审讯，而是直接离开了警局。于淼淼开车，去了赵枝常住的那栋房子，将门打开走进去。屋里窗帘拉着，即使白天也漆黑一片。　　 在门前找到灯打开，韩昀在客厅看了一圈，然后进了卧室。床边有衣柜，将其打开，便看见了一套外卖员衣服。这衣服应该是赵宝刚潜入公寓，叶子眉出来时所穿的那套，想必叶子眉穿着衣服从公寓出来，便来了这里换下了这身衣服。　　 于淼淼走过去，将窗帘彻底拉开，让阳光照射进来。卧室对着床尾的那面墙上，贴着很多相片，里面有周顾、韩子成，朱光父亲几人。“这是布好局等着我们来发现这些东西呢。”于淼淼摊了下手：“若房间收拾过，怕是也找不出什么重要的线索了。”　　 “即使在缜密的布局，肯定也有想不周全的地方。”韩昀一边仔细查找一边说：“比如这身外卖员衣服。赵枝口供里不是以外卖员身份混进公寓的，她也从未干过外卖，家里挂着这样一套衣服岂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