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昀心里明白，当时的李月娥，五六岁的年纪，根本没有能力从人贩子的手里独自跑出来。　　 “月娥出现在明州市乡台村派出所时，手里就拿着刚才你给我看的这个名单，民警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当时说，这些都是跟她一起被关起来的孩子名字。她还说，那些名字都是那些孩子自己写上去的。起初民警并未当真，以为月娥是走丢了。但当看见了我，还有跟领我过去的派出所民警了解了情况后，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李月娥母亲回忆着说：“看见了我，月娥的情绪也稳定了好多，在我的引导下，她说出了一些情况。她说自己跟几个孩子一起被关在冰冷的房子里，窗户看不见外面，偶尔有能听见狗的叫声，很多狗的不同叫声。还说有个叔叔每天会专门来送吃的。”　　 韩昀没有催促李月娥母亲。李月娥母亲停顿了下，然后接着说：“抱走她的人，把她抱上车后，应该是喂了她迷药。她说自己睡着了，在醒来就在那个房间里，房间里的所有孩子，包括她都在哭，可是也没人理会，后来哭累了，有的就睡着了。月娥也跟他们一样。那些孩子，有男孩，有女孩。角落有个搭建的厕所。后来是那个经常来送饭的叔叔，有一天晚上来送饭时，给了我们一人一根棒棒糖，然后拿了一根笔，一张纸，告诉他们，每个人都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只有这样才能见到他们的父母。”　　 “那个做饭的叔叔救了李月娥？”韩昀问道。　　 李月娥母亲点了点头说：“是的，后来到了晚上，孩子们都睡着了，月娥说自己被叫醒。那个叔叔，只救了月娥，可能是根本不可能一口气救下那么多。他背着月娥，不知走了多远，因为月娥实在太困，就在那个叔叔的背上睡着了。”　　 “另外那些孩子，后来被解救了么？”韩昀问。　　 “天亮后，那个叔叔把月娥放下来，然后让她一直往村里走，然后碰到人就说自己想找派出所。是那个叔叔让月娥报警的。月娥也很听话，就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后来她回头看时，那个叔叔已经不见了。后来警方根据月娥提供的线索，开始组织人展开搜索。然后就找到了一个狗场，并在狗场里找到了另外那些孩子，将其全部救了出来。涉案人员也都被抓了起来。”李月娥母亲再次停顿了下，然后轻咳了几声说：“当地的民警说，通往狗场的那条路，经常会有轿车经过，明面上是去选狗，实际上是去选孩子。通常被选中买走的孩子，会被他们迷晕，然后放在车里。”　　 又是一起掳孩子卖孩子的买卖。韩昀听完，深吸了口气：“后来那些孩子都被送回到各自家庭了吧？”　　 “是的，我们临走时候，民警把那张写有每个名字的纸交给了月娥，然后让月娥引以为戒，时刻保护好自己。这名单就是这样到月娥手里的。”李月娥母亲说。　　 “那时五六岁的李月娥应该没什么太深的记忆吧？”韩昀说。　　 “正相反，她对这件事记得很清楚，后来十几岁时，突然有一天她问我那份写了很多小朋友的名单还在么。我给她找了出来，她说要自己保存。大学毕业后，她还有个愿望，说想见见当初一起被囚禁在一起的人，想看看过了这么多年，每个人都过得怎么样了。可是这件事还没开始做，她就……”李月娥母亲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她赶紧拿起纸巾擦了擦说：“不好意思。”　　 “既然这件事已经发生，还是希望您能早日从悲伤中走出来。”韩昀看着李月娥母亲，也觉得她可怜，于是说道。　　 “只是忍不住，偶尔睡着，还能听见月娥在叫我，醒来却发现房间空空如也。”李月娥母亲说。　　 “对了，那当年救李月娥出来的那位叔叔，找到了么？”韩昀问。　　 李月娥母亲摇了摇头：“没有。实际上那个人也在狗场工作，是新去狗场的，专门负责做饭的。好像是叫什么陈友发，不过警察调查后，没找到这个人，怀疑可能是用的假名。至于具体什么情况，就不清楚了。其实他又没做坏事，还举报有功，不知道为什么跑。”　　 是啊，为什么要跑？是怕惹麻烦么？韩昀直了直身子，然后站起来对李月娥母亲说：“打扰你了伯母，我想了解的事情了解完了。”　　 从李月娥母亲家离开，下楼时，韩昀拿出手机看了看。于淼淼也发过来了两条语音，点开第一条，她说道“我回来找了根数据线，把录音笔连接在电脑上了，里面果然有语音。现在发给你。”第二条语音，应该就是从录音笔里找出来的。　　 韩昀停下脚步，将音量稍微放大了些，然后点开。这段语音好像是李月娥的自述，她说“我看见他了，在学校门口，但不确定是他，毕竟过了那么多年。开始只是觉得那个人很眼熟，当我快走到家时，终于想了起来，可是我在回去时吗，他已经走了。”　　 “他”指的是谁？　　 韩昀有些不解，这时候于淼淼又发来了一条语音。点开，里面依旧是李月娥的声音，她说“你好，我想问问，你……认识李月娥么？”李月娥似乎在问人认不认识自己，对方停顿了几秒，然后说了句“不认识。”　　 “您在仔细想想。”语音中的李月娥似乎并不甘心：“十几年前，大概十六七年前，你曾救过一个小女孩，你让每个人都写上自己的名字。”　　 李月娥见到了当年救她的那个人？　　 继续听下去，对方又是几秒的停顿，然后说：“你认错人了。”　　 语音到这里再次结束。韩昀给于淼淼发消息说道：“录音笔里就这两条语音？”　　 “还有一条，你等下。”于淼淼回道。　　 韩昀走出小区，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另外一条语音也发了过来。韩昀迫不及待地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