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连微低头，双手攥拳，想了二十几秒，才重新抬头说：“我的确知道她住哪儿。她的手机号就是微信号，我加上了，但我们之间没说话，我只是看了她朋友圈。她的朋友圈是三天可见，我什么都看不到，不过有一天她发了一条，我正好看见了，是个短视频，发的是她工作那个商场里。我找遍了北都所有的大小商场，然后确定了李月娥朋友圈里拍摄的地方。后来我发现她在拍摄地不远处的衣服店里当导购。”　　 “也就是说，你是先通过朋友圈发的一个视频，找到了她工作的地方。”于淼淼在一旁说：“然后跟踪她，知道了她住哪？”　　 曲连点了点头，如实说道：“我在商场里等了一整天，直到她下班，我便跟在了她身后。离开商场后她是打车离开的，我就紧跟其后也打了辆车。”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韩昀问。　　 “一周前。”曲连低头说。　　 “也就是说你从一周前就开始跟踪李月娥了？”于淼淼说。　　 “我并没有跟踪她。只是那天知道了她住在那个小区后，我就回家了。”曲连深吸口气：“然后我都在考虑接下来该如何做。说实话，我虽然恨她，认为当年她不应该那样做，可是我真的没想好要怎么报复她。毕竟我不能因为报复她，就再次把自己送进监狱，要掌握这个度，要让她不知道是我，即使她报警也查不到我的身上。但我真的没有动要杀她的心。”　　 “前晚你在什么地方？”韩昀问。　　 “在家。”曲连答。　　 “有人可以证明么？”于淼淼追问。　　 “我下午在父母家吃完饭后就回来了，一直都没有出屋，你们可以查监控。还有就是，那晚我打了一晚上的游戏，网上的玩家可以为我证明。”曲连指了指卧室的电脑：“我是昨天上午八点多才下的线。”　　 韩昀跟于淼淼相互看了眼，紧接着韩昀皱眉想了想说：“你找到李月娥，这个当年让你入狱的人，然后接下来的几天却一直在想如何报复她，却没有实际行动？”　　 “真的没有，刚才也说了，我还没想好要如何报复。”曲连急忙解释：“这种事，我真的不擅长。打个电话恐吓，不过是个小儿科的事，其实连我自己都觉得比较幼稚。”　　 “对了，你以前是兽医吧？”于淼淼问。　　 曲连点头：“是。”　　 “你在给那些小动物，特别是那个婴儿扒皮时，有没有犹豫过？”于淼淼问。　　 曲连再次愣住，然后摇头说：“其实当年，我杀的那些动物，本身都已经奄奄一息了，有的还是一身的病，本身也活不了多少。我把它们做成标本，是让它们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包括那个婴儿也是如此，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相信我。那个婴儿，真的是我发现他后，他就已经断气了。不知道你们刷没刷过那个视频，有个国外的网友，他的猫死后，他还把自己的猫皮扒下来做成了无人机，让自己的宠物以另外一种方式陪伴自己。我不认为自己的方式过激，也不认为自己做的事变态。”　　 “可是正常人，谁会想到把婴儿的皮扒下来？”韩昀紧皱眉头：“你的问题不是那些宠物，而是那个婴儿。你判刑也不是因为那些猫狗，是这个婴儿。我想这件事在当初判刑的时候，就已经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了。如果说你想让那些被遗弃的宠物用另一种方式陪伴你，那个婴儿呢？你捡到……”韩昀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然后扭头再次看了下于淼淼，眨了眨眼。再次看向曲连时，韩昀深吸了口气：“今天的谈话就先到这儿吧。”　　 曲连对韩昀的举动显然有些懵。　　 韩昀直接转身朝门外走去，于淼淼也紧跟其后。两人来到楼道，关上门，于淼淼没马上询问韩昀，两人拿起搭在楼梯上的雨衣披上，默默无言下楼，然后顶着雨回到车里，于淼淼这才询问：“刚刚怎么突然就结束谈话了？”　　 “我好像听见了李月娥的声音。”雨滴噼里啪啦击打着车顶，韩昀默默地说。　　 他的这句话，倒是吓到了于淼淼，她倒吸一口气：“听……你别吓我。”　　 “不是现在，是在记忆里，是在我昏迷的阶段。”韩昀拿起旁边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大口：“就在刚刚，我突然间就想起了那个声音，属于李月娥的声音。”　　 “什么意思？”于淼淼明显没太听懂。　　 “也就是说，李月娥在我昏迷的时候，曾去医院看过我。她好像在我耳边，跟我提起过曲连这个人，也提起过那个婴儿。”韩昀闭上眼，试图将脑海里的回忆拼凑完整。　　 “这不可能吧？”于淼淼分析道：“从那封信来看，她是近期才知道你的，而且还是从你那个同学的口中。这就意味着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你在哪。”　　 “可不可能我父亲应该清楚。”韩昀似乎无法把这段声音记忆拼凑完整，他只是记得李月娥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过几句话。可是当时韩昀在昏迷，又怎么能够听见她的话呢？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父母在他身边说的话更多，他为什么又一句也记不起来呢？难道是记忆错乱了，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　　 韩昀把自己父亲的住址，告诉了于淼淼。两人开车过去，上楼，进屋后，韩昀介绍完于淼淼，父亲邀请她进屋，可是被韩昀拦下来了。两人只是站在门口，他找出李月娥的相片给父亲看了眼，然后询问：“在我昏迷住院的那些年，这个女孩有没有来看过我？”　　 父亲认真想了想说：“在你出了这件事，就是昏迷初期，我们还没转院之前，确实有个女孩来看过你。后来那个女孩又陆陆续续来看过你两三次。但我没碰见过，你母亲碰见过一次。有两次是听护士说的，说有人来看你，是个女孩。只是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给我看的这个女孩，不过我听你母亲说过一嘴，来看你的女生，是你高中同学。这点我很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