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发上的老人，看上去有八十岁了，似乎并未听清自己孙女说什么，看向韩昀后也没看出是陌生人，而是很有礼貌地笑了笑，随后客套地说了句：“过来啦。”　　 韩昀看向女孩，女孩收拾完作业让韩昀坐下，随后说：“白内障，奶奶有些白内障，眼睛看得不是很清楚。”说完，女孩搬来凳子，坐在奶奶身边，伸手抓住她的手，然后说：“这是警察，说是有些问题要询问你，你知道了如实回答就行。”　　 “我要问的是二三十年前的事儿。”韩昀对女孩说：“不知道老人家记忆……”　　 “记忆没问题。”女孩淡淡一笑，然后说：“奶奶到现在连自己七八岁时所经历的事儿都记得一清二楚。不过……二三十年前，我都还没出生，当时我爷爷也还活着。”　　 “确实有些久远，所以才怕老人家记不清。”韩昀深吸口气，直了直身子，随后放大些声音说：“奶奶，大概三十年前，这楼里住了一户姓王的人家，就住在对门，您还有印象么？”　　 韩昀虽已经挺大声音说了出来，但女孩还是解释了一下，这时奶奶才想了想说：“是说以前住在对门的王家？”　　 奶奶是看着自己孙女说的，听见后女孩看向我。我点了下头，既然女孩需要传达，便没先前那么大声，而是正常音量说了句：“是的。”　　 女孩将其传给了奶奶，随后奶奶说：“那哪能不记得，记得。”奶奶深吸口气，随后说：“王大力嘛，脑出血死的。那晚发病，他察觉不对劲儿了，打电话给自己儿子。随后他儿子打给了我们，说自己父亲不太对劲儿，让我们去查看。我让你爷爷去的。当时王大力留了一把钥匙在我们这边，你爷爷过去后，很快就匆忙跑了回来穿衣服，我问咋了，他说大力晕倒了，让我赶紧打救护车。”　　 “然后呢？”还没等韩昀问，女孩便接着询问。　　 “后来救护车来了，是你爷爷跟着去了医院，不过到医院人就已经不行了，断了气。我记得是第二天的下午，他儿子才回来，哭得那叫一个惨。你不知道，王大力妻子，剩下他儿子没多久就去世了，也是在那屋死的。那孩子从小就跟父亲相依为命，他父亲又摆摊又打工，有时连着打了几份工，白天晚上的不休息，终于算是把自己儿子供上了大学。”奶奶说话还算清楚，只是有些词稍微含糊，听得不是很明白：“所以王大力他儿子，对父亲的感情不一般。当时那孩子啥也不懂，啥也不明白，还是我们帮忙张罗的葬礼。”　　 “王大力儿子不是在北都上的大学对吧？”韩昀问，女孩重复了句。　　 “不是，是在外地，具体是在哪儿倒不清楚，反正是个挺不过的大学。”女孩奶奶回答。　　 “王大力的儿子是叫王震强吧？”韩昀又问。　　 由始至终女孩奶奶都没看向韩昀这边，或许她还以为是自己孙女在跟她闲聊，于是说：“好像是吧，我们都叫他小强，王大力也喊他小强。”　　 “那父亲去世后，王震强是不是又回到这边住过一段时间？”韩昀问。　　 女孩再次解释了句，把王震强这个名字换成了‘强子’，奶奶听完后再次想了想，才说：“是的，正经住过一段时间呢，但不是他父亲死后，而是毕业后回来就住在了这边，我们都知道这孩子的遭遇，觉得可怜，所以生活上能照顾的就帮忙照顾了，做啥好吃的也会给他送过去。他……好像是教聋哑人的吧？”　　 “没错，手语老师。”韩昀回答了句，随后又问：“那时他不是谈了个女朋友？”　　 女孩将韩昀话重复后，奶奶回答：“是有个女朋友，我只见过几面，有一次我早上出门，正好看见那女的从对面出来，后来碰见小强就问他，他还挺害羞，挠了挠头说是。当时小强也已经老大不小了，快三十了吧，应该有了。也该成家了。”　　 韩昀从兜里拿出手机，找到沈怜的相片，然后递给女孩，说道：“不知老人家能不能看清照片？”　　 女孩先接过手机看了看，随后她直接将相片投到了电视上，随后将其放大。现在相片比手机上看大了数倍，弄好后，她才询问奶奶认不认识电视上这个女人。奶奶眨了眨眼，看着电视上的相片，辨认了一会儿，随后说：“这不就是小强的那个女朋友么？她现在成明星啦？怎么上了电视。”　　 “奶奶，你确认么？”这句话不是由韩昀问的，而是女孩问的。　　 “确认，就是她。”奶奶语气十分肯定地说：“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我认识。不过后来，小强跟这个女孩好像是吵架了，如今是否还在不在一起，就不知道了。”　　 “吵架，您怎么知道？”韩昀问。　　 “有一次王震强在外面喝多了，回来时都有些懵了，直接拿钥匙开我这边门。当时我们还以为小偷呢，你爷爷去厨房拿着菜刀来到门前，问是谁，外面的人也不回答，后来你爷爷顺着猫眼看出去，见是小强，这才收了菜刀将房门打开。小强见你爷爷才意识到走错了，转身想回去，被你爷爷拦了下来，让他进屋。”奶奶说完，扭头看向韩昀，然后指了指说：“当年小强就坐在这个位置，醉迷哈眼的，你爷爷给冲了杯糖水，用来醒酒，然后就询问小强跟谁喝的，咋喝这么多酒。他说是自己喝的，心情不好，这才说了很多跟那女孩之间的事儿。”　　 “能说说具体都说了什么吗？”韩昀问。　　 女孩将相片从电视上退下来，随后将手机还给韩昀，重复了句刚才的话。她奶奶再次陷入回忆：“好像说那女孩家要彩礼，好像还要不少，说是不给那么多彩礼，就不让女孩跟她结婚，关键是那女孩也听父母的。小强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女孩就提出了分手。那晚说到动情之处，小强还搂着你爷爷哭了起来，说为什么现在女孩这么势利眼，拿不出钱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抹掉所有感情。你爷爷能说啥，就安慰小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