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忽然腾升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惧感: 如果说金允儿身上的那只箭是另一个箭手发出来的,那么会不会她中的箭更为致命?! 而且从表观上来看,似乎就是如此了。护法使和秦葫姐身上的箭头都没有血槽,不会致人大量失血,而金允儿的箭头却有血槽,会不会,这箭还有其他的东西? 比如说:毒??? …… 就在我不停胡思乱想的时候,在内室的蛇女忽然走过来,对我们说:“允儿妹妹应该没有大事了,箭头已经取下来了,现在还需要清创和塞药缝合。” 我蓦地长舒了一口气,也许是我多想了吧……没有毒就好…… 长期处在一个不安定的旅程之中,我早就变成了惊弓之鸟,尤其是对于身边的朋友受伤,我只会比自己更担心。 …… 紧接着,在我一再的坚持之下,这位私人医生先对护法使和秦葫进行了箭伤处理,而我排到了他们的后面。 轮到我的时候,医生让我躺在一张床上,把我的头高高垫起来,然后用一支高脚灯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顿时被灯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了。 医生看了看我的整个脸,接着叹了一口气,用英文对我说:“小伙子,你这么帅气的脸,这下子可真不妙啊……” “怎么了,医生?”我并不担心自己,只是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脸上,碎玻璃实在太多了……我只能尽量把他们全部挑出来,你要忍一忍啊……你要是能配合的话,我就能尽量不让你留下疤痕。不过,想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可能会有点难。”医生说着,用非常细小的镊子在我的脸上夹了一下,我顿时感觉到一阵生疼,接着一枚小小的玻璃渣便被取下来了。 “没事的,我忍得住……”我毫不在乎地说,“而且,我不怕什么毁容不毁容的,男人又不是凭脸蛋混世界的,一副皮囊罢了……” 医生听了我的话,一时间乐得哈哈大笑:“好的小伙子,还是你有出息……” …… 手术进行了半张脸的时候,我感觉医生至少已经取下了五十枚左右的玻璃碎片了,但是还有下半边脸和脖颈处没有处理,真的是要疼到没有知觉了,这回真是太惨了。 这时候,我问医生:“刚才那个女孩,她叫金允儿,她不会有事吧……” 医生说:“应该没有大事,她的体征都很正常,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快的话一天,慢的话也不能超过三天,超过三天,就得赶紧去医院了。不过……” 说到这里,医生欲言又止,似乎有些心事。 我赶紧对他说,要说什么就说吧,没有关系。 医生环顾了一下左右,小声在我耳边说:“小兄弟,你不要怪我多嘴,我想问问,你们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那个你们叫护法使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老实说我有点意外,我反问他:“医生,你和护法使不是老相识了吗?怎么还会问这样的问题?难道他没有告诉过你什么吗?” “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不说,我才越发觉得可疑。”医生说,“其实我也只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家里有老有小,不想惹出麻烦。护法使每次都是受了伤才会来找我,但从来都不会说自己做了什么事,遇上了什么人,说实在的,我现在越来越害怕了……” “害怕什么?害怕我们是坏人,会牵连到你吗?” 医生沉默了。 “如果我说我不是坏人,我们都不是坏人,你会相信吗?”我顶着强烈的光照,睁开了眼睛,我想看着这个医生,看他究竟是什么表情和神态,只有这样才能看到他的内心。 “说起来,我应该相信的……”医生说,“而且,我的半条命,都是护法使捡来的……我就算一辈子为你们工作,都是理所应当的。” “半条命?”我觉得这有点夸张了吧,“你和护法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医生叹了一口气,说起了一段往事…… 医生说,在他年轻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医院里面的牙科医生,刚上班,待遇不高,却染上了一身的臭毛病,尤其喜欢在下班之后偷偷去赌场赌钱。 在泰国,赌博是被严厉禁止的,能经营赌坊的,都是道上的人。世界各地的赌坊,不管形式各样,本质都是一样,庄家、老千会吃掉大多数赌徒的钱。但是年轻的医生并不明白这些,他只是赢过几次,尝到了甜头,却接受不了后面越输越多的事实。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他输个精光,又在里面直接借了贷,赢少输多,越滚越多,最后面临着要被人剁掉手指的威胁,医生吓得直接在赌桌上哭了起来,他已经没有任何可能再翻身,自己的父母朋友也都被骗了个遍,女朋友也分了手,没有任何人还会相信他。 在危难时候,护法使出现了,他出面保住了医生的手。他没有说什么就还掉了医生所有的债,但是有两个条件做交换,如果医生不能够答应和完成这两个条件,护法使不禁要追回自己垫付的钱,还会把他揍得谁都不认识他…… 听到这里我不禁问到:“是什么条件呢?护法使以前脾气这么差的吗?” 医生摇摇头,说:“他也是为我好。护法使说了两个条件,第一个,是永远不能踏入赌场半步,永远不要沾染任何与赌有关的事情,连彩票都不可以买;另一个,就是要帮他疗伤……” “护法使……他,经常受伤吗?”我再度问道。 “也不是,但是有几次严重的受伤,都很可怕的……”医生说,“皮外伤这种都还好,还中过枪伤……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总之这些年我一直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只是我不希望他再这样下去了……他已经有四十岁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如果哪次他没有顺利回来,那我该怎么救治他呢?” 呃…… 表面上在怀疑护法使的身份,其实,医生的话里话外都是为他担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