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暮皱起了眉头，眼神一凝，仔细打量了两眼，不由地开始怀疑起来。　　 在这个地方居然还会出现第二个人？　　 眼前这个老头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完全不好说，是敌是友更是不好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警惕。　　 老头儿单手扶着门框，摧拉枯朽的手，像一只爪子一样，尤其是手背上的皮，褶子一道一道的，遍布着独属于老年人的老年斑。　　 “谁在那里？”老头儿又问了一声，同时一只脚迈了出来，没想到脚尖没提起来，絆到门槛上，直接摔到了地上，顿时，他开始哀嚎起来，“哎哟！”　　 司暮本能的往前迈进了一步，一只手已经伸了出去，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理智告诉她，爱心泛滥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老人用双手撑在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动作非常熟练，显然他经常在这里摔倒。　　 “这人年纪大了啊，就是不中用咯！”　　 看着老人自顾自的在那里说着，空洞的双眼并没有任何反应，司暮试探性地朝着那边走了两步，对方仍旧没有反应。　　 “原来真是个瞎子。”她不禁心里嘀咕着。　　 “小朋友，你要来买点什么东西吗？”　　 司暮心里一震，他不是瞎的？　　 等等，不对。　　 如果不是瞎的，他怎么可能会叫自己小朋友呢？　　 自己这么大一坨人站在这里，一百斤也是妥妥的，横看竖看也不是小朋友吧？　　 一般来说，视觉不好的人，一般听觉都得格外灵敏，还有第六感非常强。　　 如此想来，这也就说的通了。　　 司暮获取到这些信息后，仍然没有着急回答。　　 不大功夫，老头儿就转身走了进去，大概猜测到她只是路过驻足，并不会买东西。　　 老头儿走进灰暗的屋子后，身体就彻底融入了黑暗里，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老头儿重复的是生前的动作，只要是有人要来买东西，他都会站在门口迎接，并且热情的问候上一句。　　 忽然，远处似有一团浓雾逐渐朝着这边涌来，速度并不快。　　 定眼瞧去，浓雾中，好像有一个白色的东西被笼罩在这里面。　　 司暮扫视四周，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个藏身地点，也是附近最近的一个能容纳进她身体的藏匿点。　　 没错，就是小卖部门口的垃圾桶。　　 垃圾桶并不是只有一个，一共有三个，排成一排，全是蓝色的塑料大桶，足足有半人高。　　 司暮就藏在最里面的一个垃圾桶里，祈祷自己不要被发现。　　 她将垃圾桶的盖子轻轻盖上，只留下一条缝儿观察。　　 浓雾向四周弥漫开来，周围的视线在不断降低，大概只有五米左右的可视范围。　　 好在垃圾桶就在小卖部的旁边，勉强能看的清楚。　　 周围的环境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地，凭空出现了很多小学生的嬉闹声，有的在追逐打闹，有的三五成群嘻嘻哈哈，好像还有两个小女孩从旁边路过，正在议论着当下火热的明星。　　 现在是下午放学时间，聚集在小卖部门口的学生尤其多，他们进进出出的，从欢快的笑声可以看出，应该是买到了自己心仪的东西。　　 竖起耳朵听去，好像还有一个老头儿的声音夹杂在里面。　　 司暮顿了顿，心里嘀咕着：“这不就是刚刚那个老头儿的声音吗？”　　 浓雾中，一些模糊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可以依稀看到一个个攒动的人影，面部始终就像蒙着一层膜一样，看不真切。　　 嬉闹声持续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也就散去了。　　 这时候，司暮才注意到，在小卖部的另一侧，靠近角落的地方，孤零零的坐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脚边是一个有些破旧的书包。　　 老爷爷站在小卖部的门口，目送完最后一个学生的离开，才蹒跚着转身，走了进去。　　 待老头儿走了进去之后，小男孩缓缓抬起头，朝着小卖部门口的方向看了过来。　　 司暮看着这一幕很疑惑，难道是因为这个孩子太穷，买不起东西，所以自卑吗？　　 她自己曾经也有这样一段经历，那时候弟弟去世不久，妈妈失踪找不到，家里也陷入了困境，看着其他同学走进装修很漂亮的服装店，很高兴的选着心爱的裙子，她站在门口，迟迟迈不出那一步。　　 当同学问她是否要一起买衣服时，她只好找借口说衣服够穿了，不用再买了。可谁又能知道呢，那天她同样也看中了一条裙子，此后每次路过都忍不住去看一眼。　　 情不自禁间，她竟然与面前这个小男孩产生了情感共鸣。　　 小男孩此时提着书包，站在小卖部的门口，却一直没有进去，仿佛在做着很重大的决定。　　 一直在旁边偷看的司暮，看到小男孩身侧握着的拳头，应该是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加油打气。　　 在小男孩拳头松开的瞬间，那一刻，似乎他的眼神更加坚定了。　　 他提着书包，大步朝着小卖部走去。　　 司暮猜测过各种可能，进去赊账、乞讨、哀求、偷、抢等等之类的。　　 可半晌过去，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猜测。　　 就在这时，小卖部里面忽然传出来一声大骂：“小杂种，滚出去，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紧跟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砸声。　　 能听得出来，气急败坏的唾骂声是来自于刚刚门口的那个老头儿，很难看出来，上一秒海温和慈祥的小老头儿，一转身就骂得如此不堪入耳。　　 没有想象中孩子的哭声，之后老头儿的唾骂声伴随着东西碎裂的声音，隐隐还有因为过度气愤传出来的喘息声。　　 随后，门口‘啪’的一声，那个破书包被扔了出来，扬起了一地的灰尘。　　 小男孩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仍旧低着头，像之前坐在墙角那样，看不到一丝面部表情变化。　　 一个几岁的孩子，司暮却在他身上看到了暮气沉沉的感觉，仿佛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