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司暮低头失笑,“我想您是误会了,我的病情已经好了。” 对方斜着眼睛瞄了两眼,有些不太相信,哪个精神病会说自己有精神病的? “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司暮见女医生一边往外走,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电话,“喂?是凌先生吗?司女士犯病跑到医院里面来了。” 她听不清楚话筒里面回复的是什么,但根据这个女医生的表情变化来看,还是能猜出一个大概。 几分钟后,女医生从门外走了进来,恰好看到司暮抱着双手在看着自己,面上有些尴尬,她讪笑了两声,“那个……不好意思啊,之前是我误会了你。” “没事,大家都能理解的。”担心女医生还在尴尬,司暮赶紧转移话题,“医生,我爸的病情现在如何了?” 女医生摇了摇头,低声表示:“你爸的排异反应很严重,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吧!” 司暮犹如遭到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傻掉了,呆呆的站在门口,昔日冷静睿智的脑子,也直接变成一片空白。 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司乐华,她第一次有了一种深深的孤独感,好像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样。 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在世界上没有了亲人,又是何等的孤单可怜? 以前的那些恩怨,仿佛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 是了,一个活着的人,还有什么必要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呢? 司暮以为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哭得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事实上并没有,因为过大的打击,直接让她的脑子处于宕机状态。就像电脑一样,尼玛都卡关机了,你还能看到闪屏吗? 她慢慢的挪步走到了病床前,坐到了司乐华的床前,脑子在努力记住他的模样。 想起小时候他去接自己上下学,总会从家里带点儿小零食过去。妈妈责备她的时候,他也会站出来乔装生气维护她:“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欺负我的小棉袄。” 他狐假虎威的样子司暮至今记得,现在想想,还真是有趣。 ‘啪嗒’,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那股巨大的悲伤似藤蔓一般,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疼得她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爸……”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话未说话,泪水再次汹涌了出来。 床上的人安静的躺着,就好像世界都不再与他有关。 司暮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悲伤,起身直接往门外跑去,飞速的逃离了医院。 坐在医院外边的长椅上,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如火山爆发一般彻底喷涌了出来。 偶尔有路过的行人侧目偷看,最终都化为一声低声哀叹。 来这医院,除了是来生孩子的,基本上很难有谁能高兴起来的。 在医院里,生离死别似乎都成了平常事。 司暮任凭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此时此刻,她早已顾不得别人对她的看法。 许是哭的累了,又或许是心态的逐渐变化,她从最开始的痛哭流涕,到现在的默默流泪,深刻领悟到了一个道理:原来最大的悲伤不是哭得有多大声,而是哭得无声无息。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她又重新回到了医院,吩咐护工照顾好自己老爸之后,又匆匆离开。 现在,她需要去看另外一个人,那个曾经为了救自己而牺牲了性命的陌生人。 仅仅只有一面之缘,他却能在危急关头出手相助,这份恩情,恐怕只有来世再报! 瞎子六叔终生未婚,上无老人,下无子嗣,可谓是孑然一身。 这样的人从世界上消失后,甚至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个人最大的财富不是拥有多少金银财宝,而是在你去世多年之后,还有多少人记得你。 司暮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太阳,朱唇扬起一抹优美的弧度,“六叔,只要我还记得你,那你便存在过。” 六叔之前一直活跃在美人公寓的附近,司暮重新回到了这个地方,她并没有走进美人公寓,因为这个场景虽然还存在,但里面的‘鬼’已经跟着去了鬼屋。 似乎失去了某些东西的作用,这栋公寓衰败的迹象更加明显了,她记得自己才一个多月没来吧?这栋公寓已经成了危房,似乎只要风力稍微大一点,都能将它吹的七零八碎。 司暮深吸一口气,直接越过了美人公寓,看到不远处一个收拾好的茶摊子被放在一旁,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瞎子六叔躺在摇摇椅上,悠闲的‘看’着报纸。 鼻子一酸,司暮快速走过,在街边打听了一下六叔埋葬的地方。 因为六叔无儿无女,没人给他送终,于是,居委会自发筹钱,将他安葬在了二十公里外的一处郊外陵园。 打听到消息之后,司暮没有犹豫,直接乘车前往郊外陵园。 四十分钟后,出租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一处陵园的门口,司暮在外面买了一束鲜花,根据陵园管理人说的位置,司暮慢慢走了过去。 埋葬的地方并不好,说是犄角旮旯也不为过。 不过……死后能有人将他入土为安也不错了,她痛恨因为当时昏迷没有出一份力。 将鲜花放在墓碑前,司暮恭敬的跪了下去,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头。 她这一辈子,跪天跪地跪父母,除此之外,没有跪过其他人。 可六叔不同,他救了自己,和再生父母没有区别,她担得起自己行的这份跪拜礼。 司暮在六叔的墓碑前聊了一会儿天,眼看天色要黑了,才道别离去。 再次回到鬼屋的时候,凌木几人正在监控室里面开会,看到司暮回来,老赵赶紧给她拉了一条凳子过来。 “暮姐,你这一整天都上哪儿去了啊?” 她见大家的目光都瞧着自己,似乎神色有些着急,不禁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凌木、老赵几人对视一眼,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话啊?” 伍开霁从旁边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垂头丧气的说着,“暮姐,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