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我的话收到众人的什么反应,一股异常刺鼻的气味立刻充斥了这间小小的侧室,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头顶上的砖缝间,白色的粉末象雾气一般洒落下来,几个人只是一犹豫之间,雾气瞬间就弥漫了这个被我们自己封闭的空间。 这感觉好象被世间最辣的辣椒粉强烈地呛到一样,喉咙一下子就着起了火,鼻涕眼泪止不住地大把流了下来,陈瞎子嘶哑着声音大喊道:“捂住口鼻,快往外走!” 大头一脚踹倒了叠在一起堵住门口的几只背包,第一个就钻了出去。我的视线被自己的眼泪遮的模糊,一把拽住陈瞎子,按低他的头,把他推向已经钻到外面墓道的大头,等到白露和徐媛一个接一个踉跄地冲出低矮的拱门,自己落在了最后。 没有空闲考虑我是不是雷锋,眼睛鼻腔和嗓子被烧的火辣辣的痛,钻出去接过自己的背包,直起身子再眯着眼睛看时,整个墓道也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快跑!”大头几步就冲进了前面的白色雾气里,众人辨认着大头模糊的背影,跟着向前跑去。 跑出几十步,鼻子里闻到的呛人雾气好象一点也没有变淡,视线模糊的更加厉害,连最起码的光感也开始逐渐黯淡,眼泪一刻不停地向下流,我紧紧闭上眼睛大喊一声:“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匆忙慌乱之间也不知道撞到了谁,一跤跌倒坐在了地上,浑身摔得散了架似的疼痛。接着听到大头的声音:“不好,这雾气伤眼睛。” 人惧怕黑暗是天性,眼睛是人类的第一感官,所以世界上大多数的人认为最不可忍受的是眼睛看不见。我这时心中的惊惧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手伸向四处无助地乱摸,连呼吸都好象被阻塞着格外困难起来。 “都别慌,扶着墙壁站起来,跟在我后面。”陈瞎子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嗓子嘶哑却透着一股镇定。 就好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我循着声音向陈瞎子的方向摸去,站起身却撞到了墙,连忙用手扶住,向前摸索着抓住了不知道是谁的胳膊,然后听见陈瞎子说道:“都出个声音,跟在我后面向前走,这里也都是毒气。” 众人争相喊了几句,声音沙哑着,恐怕也都被烧坏了嗓子,陈瞎子转眼就从需要照顾的对象变成了带路的向导,引领了几个人贴着墙壁向前摸去。 十几分钟过后,周围仍然是浓重的异味,喉咙的感觉稍好了一些,急切间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可不光是什么也看不见,一接触到空气眼泪就哗哗地往下淌,难受至极。想走的快一些又不可能,心中的焦虑可想而知,陈瞎子不停地出声安慰众人,让大家一定不要走散了。 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半个多小时以后,难闻的气味才淡了许多,眼睛仍然是火辣辣的痛,谁也不敢稍作停留。陈瞎子忽而停下,大概在凭借嗅觉找寻毒粉尘最少的路径,虽然眼睛看不见,我还是能感觉到这一段的墓道非常复杂,走的曲曲弯弯,幸亏有陈瞎子领着,否则说不定又会绕回到原来毒粉尘最浓的地点。 终于那呛人的味道一点也闻不见了,陈瞎子又带着走出好远,才招呼众人赶紧用水洗洗眼睛,这一阵的慌乱浑然忘了这种简单的急救方式,大家都摸索着拿出水来,清洗了不住流泪的眼睛,又漱了漱口,就地一坐,才发现浑身被汗水湿透,而且体力竟然有些透支了。 眼泪止住了,眼睛缓缓睁开看向四周,总算有了一点光感。经历过那种令人窒息的黑暗,才真实地体会到陈瞎子的苦处,从小到大活在这样的黑暗世界里,还得乐观着面对生活,那该是怎样一种令人敬佩的坚强? 陈瞎子叮嘱众人不要着急睁开,又过了好久,还是实在忍受不住这么长时间的黑暗,费力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影影绰绰地看到离我很近的一张脸,是高高肿了眼睑,变得不成人样的大头,忽然憋不住地想笑,再一想,我大概模样比他还惨。 视力基本恢复到正常是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以后的事,眼皮还是有些发沉,看见白露和徐媛正靠在一起,她的憔悴神情让我不由心里一痛,顿时被无能为力的孱弱感包围,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再去保护白露了,嘴唇翕动了几下,我小声问道:“你……还好吧?” 白露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我不能确定是被我感动了,还是仍然被毒气刺伤的难受,带着些许委屈和无助看了我一眼,低下头没说话。顾光明却乘机向着徐媛大献殷勤,哄得心情不佳的徐媛笑个不停。大头奇怪地左右看着我们几个,喃喃说道:“怎么没人关心我呢?”顾光明满脸不屑地说了一句,“谁叫你是男的?”又接着“呸”了一声,“是女的长成你这个猪头模样也没人心痛。” 眼睛一管用,人的焦虑就去了大半,几个人纷纷站起打量着周遭。众人还是处在一条墓道之中,墓道却变得异常宽阔,高高的拱顶气派非凡,两侧的墙壁都涂了灰白的底色,久违的壁画再次出现,却比我们刚进来时看到的那些还要精美艳丽了更多。 徐媛的眼睛顿时焕发出异样的光彩,指着说道:“看,古人想象中的冥界,下面的流水代表了黄泉。人死以后魂飞于天,魄归于地,这边就是四灵祥瑞、引魂升仙的场景。”我听的是云山雾罩,只拣几幅热闹的祥兽和天神图案看上几眼,又觉得狰狞无比,不敢多看。顾光明却一直“嗯嗯”连声点头,有点儿象说相声里的捧哏,时不时地也跟着徐媛感慨一番,弄得跟自己什么都懂似的。大头小声地暗暗嘟囔一句:“真能装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