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奈美走到厨房里的时候,看了一眼,厨房里没有人,但是在一个柜子底下却传来了用勺子碰锅底的声音。 安奈美走过去,徐亚镜抬起头来:“美美,快来,这个燕窝粥好好吃!” 这场宴会请来的都是灵能家族的客人,既有东方的亦有西方的客人,所以宴会上的食物准备的也是中西式俱全。 西式的糕点面包烤肉等都被端到宴会上了,锅头里面还有一些没有装完的精致粥点。 徐亚镜在厨房里巡视了一圈,她第一眼看上的就是这锅燕窝粥了。于是她一埋首下去,便三两下的把剩下的燕窝粥都吃完。 看到安奈美进来了,她才给她留下一口。 “抱歉,我太饿了。”徐亚镜粗鲁的抹了一下嘴巴,把她嘴巴上的食物都擦在了袖子上。 “你要吃吗?”她用勺子刮了最后的一勺,递给了安奈美。 “不吃。”安奈美鄙夷的说道。谁会吃那点锅底料啊,更何况又不是真的东西。 “你不吃吗?你不是很饿吗?” 徐亚镜为了确定这最后一口燕窝的归宿而重问道。 “不吃。”安奈美坚定的说。但是又怕徐亚镜起疑,便环视了一遍厨房之后说:“我想吃花生酱夹心的三明治。” 厨房里并没有花生酱夹心三明治的影子。 她要逼着她去宴会正厅。 岂知她竟然再一次高估了徐亚镜的善良程度。 “哼。”徐亚镜居然哼她。她一边把最后一口燕窝粥连勺子一块舔干净,一边教训安奈美:“挑食?你也不看看清楚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有得吃就不错了,你居然还挑,难怪贵夫人要虐待你了,你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 安奈美不敢置信的愣了一会。 被骂了,她居然被骂了。被徐亚镜给骂了? 她不是应该宠着她护着她,大发自己的善心,觉得她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孩,恨不得要把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来的吗? 她居然被她骂了,一个连命都被她握在掌心中的人。 许是受不了徐亚镜教训的口吻,安奈美竟然有一时想要驳回她的冲动。 “我是什么身份?我是这个黎夜家族的小姐!我身上有黎夜南的血液!” 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炸开了毛,伸出了爪子。 这一直是她认为的事实,只不过这个事实一直在被人忽略,尤其是黎夜南的正妻。 “只要你带我去,你带我去我就能证明了我的身份!”安奈美指着宴会厅的方向说道。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徐亚镜看着她,淡淡的说道。 这是她的自主思维中冒出来的想法。 她发现自己的心与大脑之间产生了越来越大的分岐。 她的大脑一直在向她下达指令,让她顺从安奈美,服从安奈美,无论安奈美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大脑都要求她尽力的去完成。 她差一点点就无法抗拒了。 好在那一块空白之地越来越大,而她的自我思维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牢固。 加之她对自己的身份,对安奈美的身份及两人的关系都产生了怀疑,而这些怀疑又使得她的思维更是站稳了脚跟。 每当有空闲的时候,她的大脑不再向她发布指令之时,她就会反复的询问自己几个问题。 她是谁,她在这里干什么,她为什么要帮着安奈美。 当然,她也知道,她的大脑所给她的回答就是:她是一个仆人,她与安奈美一块受到了女主人的虐待,她觉得安奈美十分的可怜,所以她才主动向安奈美提出庇护。 不过这个答案她只相信了一次。当她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的再问自己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个答应与她的性格很不符合。 首先,她有种感觉,觉得自己曾经手握过什么样的生杀大权,她的手中,也曾一度掌握过别人的生死——所以,女仆什么的,她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合理的身份。 其次,就是她保护安奈美的原因。 难道只因为看她幼小,看她无助,因为可怜她,她就能够拥有连老板都要违抗的勇气吗?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想到“老板”这个词的时候,徐亚镜总是觉得自己的老板不是屋子里的那个女人,而是另一个……身影面容虽然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一个极为强势的男人。 强势到,会让她心动,并且为之暗恋的男人。 每当她一遍遍的询问自己是谁,自己的老板又是谁的时候,心底的这个答案,就会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明确。 而且,当她仔细的观察之后,她更发现了安奈美身上的许多可疑的地方。 她为什么嘴角会笑? 明明上一秒还哭得可怜兮兮的,下一秒,却因为自己答案了她的一个要求,就会别过脸去,抑制不住的露出一种……类似阴谋得逞的笑容。 那个笑容她是不会认错的,除非她连自己的眼睛也要怀疑。 再者,当她试图用理性去分析,去决定当下应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方式和方法的时候,安奈美居然选择的是一个最笨最蠢的方法。 所以于公于私,她都不会蠢到跟她一起去送死。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在宴会上见你的爸爸,那你就自己去吧。”徐亚镜把勺子砰一声的丢回了锅头里后,又重新在厨房里寻找其他的食物。 “你,你不带我去,我怎么……” “你自己认得路的吧。”徐亚镜揭开了一个盖子,又找到了一份还没有端到宴会上面的点心。 是一排小纸杯蛋糕,刚刚烤好的,新鲜出炉。 “有纸杯蛋糕,你要不要吃?”徐亚镜好心的剥了一个,递给安奈美。 安奈美火大的一把拍掉了。“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这个蠢女人!” 她妈妈当年,可是连续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可是一听到黎夜南来了,还不是第一时间就只想着去见黎夜南?这个女人比她的妈妈真是差远了。 安奈美气愤的直跺脚。她是不是失策了,要不要再重新来一遍,把徐亚镜催眠成是她的妈妈? 也许要让她置身处地,她才能拥有她想要的反应。 这女人,原来也并不是那么善良的! “蠢女人?”徐亚镜意外的眨了下眼,安奈美这口气,怎么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孩子? 许说回来,她好像有好几次说话,都不像是一个孩子会说出来的语气和话语呢。 当下,徐亚镜对安奈美的保留态度,又多加了一分。 “你不也是蠢女人么?还说我。是谁说自己肚子饿的,现在有东西吃了不吃,非要挑嘴去吃什么花生酱的,认不清事实,谁蠢?” 徐亚镜故意用冷淡的语气说道。 “我,我是……” “是小姐是吧。对啊,你的身上也许真的是流有男主人的血。可是现在做主的人是谁?是你娘?不是,是贵夫人。是男主人的正妻!” “而你,说句不好听的,你只不过是男主人在外面一夜风流,或者是数夜风流之后生下来的产物。你说你自己是小姐的身份,谁承认了?” “男主人承认了?还是女主人承认了?” “你说是你爸爸把你们带到这里来的。他把你们带来了,难道不知道你们在这里?难道不知道你们过的是什么生活?” 徐亚镜的一顿抢白,把安奈美的话都给堵了。 她气得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他,他不知道,因为夫人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当年她的妈妈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黎夜南工作太忙了,夫人掌管了家族里的一切,夫人想把事情埋下来,对黎夜南说把她们两个送去了国外。 所以,黎夜南才一直没有知道她们两个人真正过着的是什么生活。 一切,都是夫人一手造成的。 是夫人害惨了她们……直到,她带着她冲出了宴会后,当着所有来宾的面,她叫了黎夜南爸爸,她才知道真正的黎夜南,原来一直是知情的。 可是,现在她们人不是还没去到宴会上吗? 所以,现在她还是要按照当年她的妈妈说服她的那一套,来尝试说服徐亚镜。 岂料,又是岂料。 安奈美发现,每当她期待着徐亚镜会做出和她当年一样的反应的时候,徐亚镜就总是能出乎意料的歪到另一边,扳也扳不回来。 “他不知道?”徐亚镜冷笑了一声。“谁告诉你他不知道的?” 安奈美一噎。 告诉她的人当然就是她的妈妈了。可是现在,徐亚镜扮演的不是她的妈妈,而她又说自己的妈妈此刻被关着了。 “是,是……是我妈妈。”安奈美咬了咬唇道。 “你见过你妈妈了?” “见过。”见过也不算是漏洞吧。 “得,最蠢的女人就是你妈妈。”徐亚镜毫不留情的批评道。 “然后你,就是第二蠢。”她指着安奈美又说。把安奈美气得脸都白了,一抬手,差点要把幻象重布。 “你凭什么这样说。” 是,她也觉得当年的她蠢,她妈妈蠢。可是这都是去过了宴会之后才明白过来的。现在还没有去宴会,徐亚镜怎么就能猜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