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潮雨一愣。　　 “我觉得不是吧。”　　 长安：？　　 “就我看见的深渊……怎么说呢，说是深渊，但其实是很多痛苦的生灵纠缠在一起形成的。”　　 长安点头：“嗯。”　　 埋骨之渊。　　 杨潮雨：“按照我的理解，如果这个深渊真在我的心里。那为什么那些逝者，我一个都不认识？”　　 长安卡住了：“……”　　 “我信奉一切皆有因果。”杨潮雨道。　　 那个深渊真是因为她而生，那里面必定有邹晴，有阿雨，有北冥，有朱祐德……等等等等。虽然这几个人都不是她主动下手杀害的，但都或多或少因她而死。　　 他们的死亡，都算是她应该背负的罪孽。　　 但那个深渊里没有。　　 因此，杨潮雨不觉得那个深渊在自己心里。　　 退一步说……　　 就算有，那也不该是那样的。　　 长安看着她笃定认真的脸，一下笑了。　　 他的笑，往常都是温和的柔软的，带着前辈对晚辈的关怀爱护的，但这一次的笑，全然不同。　　 他就是单纯地，被杨潮雨逗笑了。　　 “对不起。我的本意是借喻，但你……哈哈……”　　 杨潮雨懵。　　 “借喻？”　　 长安点头。　　 “按照你的描述，深渊由无数鬼魂盘旋凝聚而成。把它想象成意象的话，你是否觉得，这跟某个东西很像呢？”　　 “跟……”杨潮雨恍然，“涡么？”　　 “对。”长安点头，“涡，难道不是逝者不断经历痛苦折磨，却无法挣脱，只能拉扯更多的人进去其中，然后循环反复，不断增长的么？”　　 杨潮雨蓦然一悟。　　 对啊。　　 那个深渊给她的感觉，真就像一个涡。　　 这不禁让杨潮雨想到那个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　　 涡是怎么诞生的？　　 乔乔说，涡是由特殊磁场形成的，像漩涡，会影响磁场本身，让自己进一步变大，甚至影响现实世界。　　 她对这个说法存疑，之后遇见mn的人，柯闻艾却遮遮掩掩的，说得不甚详细。　　 那这次，她是不是能从长安口中知道真相呢？　　 长安看她表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世家里出来的人，会对涡更了解。”　　 杨潮雨点头。　　 长安却黯然：“其实我们的处境差不多。”　　 他不是个好奇心十分旺盛的人。因为家族一直兴旺昌盛，他从未怀疑过长辈的判断。而那些长辈说，这部分秘密不能告诉他，他也不再追问。　　 “我有时候怀疑，可能他们也不知道，涡到底怎么产生的。”长安道。　　 杨潮雨没接话。　　 经过了这么多的涡，她其实隐隐有了猜测。　　 mn的介绍里，涡是因为奇异磁场而形成的、游离在现实之外的不稳定区域，也是主播们完成任务并直播的场所。　　 从这一点出发，能得知很多涡的共性。　　 归纳一下：　　 枉死的逝者、因不甘而产生的怨气和一些玄之又玄的因果。　　 这些要素，又跟她之前看见的深渊相仿。　　 那么，长安的意思是……　　 她的心里，藏着一个涡？　　 他们这些御鬼的人，最终的结果，是化作一个拥有无数厉鬼的巨大的涡么？　　 那乔乔描述中的“特殊磁场”，难道就是人本身？　　 想到这里，她悚然一惊。　　 怪不得啊。　　 怪不得韩何月说伪装者拥有吞噬的力量，伪装者能消灭涡。　　 杨潮雨捋了捋思路：　　 伪装者是怎么诞生的？　　 按照北冥和其匪筮的说法，以及她亲眼所见朱祐德的例子，伪装者的诞生，是主播和看客的双重选择。朱祐德可能一早就料定了自己结局，为了不让功德值白白流失，才将试图自毁的时候，求助看客，让他们将他变成伪装者进而把功德值给杨潮雨。　　 她早就怀疑，那这之前，朱祐德可能早就跟看客们说过了。　　 所以在喜乐乐园的时候，他和看客们才那么默契。　　 而如果这个判断正确。　　 那么，从某种程度来说，朱祐德也相当于一个御鬼者。　　 而朱祐德的整个计划，都是以自己的献祭为前提。　　 长安，被苹果派认为是御鬼一族这一代的祭台。　　 祭台是什么？　　 祭台是放置祭品的地方，也是一个给鬼神提供进食的地方。　　 至于苹果派所谓的“祭台”，跟杨潮雨理解的祭台到底是不是一个东西，她不得而知。但她能确定是……　　 只要是跟祭祀有关的，那必定带着牺牲。　　 朱祐德……　　 和长安何其像。　　 又跟自己有什么区别。　　 长安瞧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甚至有点绝望，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想太深。”　　 杨潮雨有点无助地看着他。　　 长安道：“之前你的一个问题，我还没有回答。”　　 杨潮雨茫然。　　 长安笑：“是不是我。”　　 杨潮雨：对。　　 她之前问长安，那个对所有人和事都毫不关心的长安，是不是他本人。　　 杨潮雨记得当时长安的回答：“都是你。”　　 长安点头。　　 “那是很奇怪的感觉。”长安抬头，看向前方越来越近的厂房，“每次那个时候，我无比清晰地知道我是长安，我应该照顾保护你们，因为这是我的职责，可心底却有个声音不断诱惑我，说……”　　 长安嘴角依旧带笑，但出口的话却吓了杨潮雨一跳。　　 “它说，你们死掉，才对所有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