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冷冷的夜风吹过。 朱红色大门上的铜环微微晃动,发出轻响。 手臂伤口的疼痛似乎感受不到了。 我站在门外,浑身僵硬。 怎么可能? 老爹怎么可能死了?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浑身从里到外一片冰凉,仿佛心脏都被冻住了。 “老人家,你是不是弄错了?他没死!”好一会,我才对着大门喊道。 “我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有假?”老人沉沉道。 “不!不可能!”我捏紧了拳头。 大门从里往外推开一条缝隙,更多昏黄的光芒透了出来。 门缝后,是一只无比苍老的眼睛。 那只眼睛打量我一番,露出些许诧异,狐疑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找一个死人?” 我咬着牙:“我是李玄的儿子。” “什么?” 那只老眼震惊不已。 大门又被推开了些,老人举起手里的蜡烛,使劲的盯着我,目光中透出强烈的不可思议。 “李玄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哪里来的儿子?” 随即,他眼神一变,嘴唇紧抿,无比戒备。 “想用此法骗我开门,就算云隐宗只剩我老头子一人,我也不会让你们这些狗贼如意!” “老人家,你误会了!”我急忙解释,“我真的是李玄的儿子,他没有死!” 这个时候,我的心脏解冻了一些。 正如他所说,如果我老爹二十多年前已经死了,那我算什么? 老爹抚养我这二十来年,我可以百分百确定他不是鬼。 当中一定有误会。 心情稍稍好了一点,我让自己冷静下来。 “李玄犯下大错,自杀而亡,乃老夫亲眼所见!” “你小子一身邪气,虽相貌与他有几分相似,但我再老眼昏花,也绝不会被你们这些拙劣的奸计蒙骗!” 老头眼神冷厉,声音发寒。 摇曳的烛光下,一张紧绷的老脸十分可怕。 “这么多年了,我们云隐宗已经没落,只剩这片残垣断壁,你们还想怎么样?” “老人家,真的误会了!”我难以解释,干脆拿出那枚白玉令牌,递到老人眼前。 “你看,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吩咐我来云隐宗。” “玄云令!” 老人眼睛猛然睁圆,略有发灰的瞳孔像地震般颤抖,满脸难以置信。 一只老手从门缝中探出,紧紧抓住白玉令牌,放在烛光下反复的仔细打量。 “真的是玄云令!” 老人的表情变了又变,失去了管理。 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确定白玉令牌货真价实,他又猛的抬起头,紧紧盯着我。 目光似要把我看穿。 “我云隐宗的掌门令,你从何得来?” “速速招来,不说实话,我拼了一身老命也要叫你下不了那石梯!” 我面露无奈:“老人家,我已经说过了,是我父亲李玄留给我的。” 老人眉头紧皱,难以相信:“李玄已经死了!” 我想了想,道:“那您认识王鸿之吗?这块令牌,是他老人家代我父亲转交给我的。” “玄清观的首徒王鸿之?”老人的眼睛瞪的更大,“不,他已经被剥去了继任掌门的资格......” 老人目光闪烁。 “李玄当年与王鸿之并没有那么交好,就算他没死,怎么托他转交如此重要的物件?” “可掌门临终前曾交代,倘若有一天,有人拿着玄云令来敲门......” 老人神色变幻,纠结了很久,最后目光落在白玉令牌上,看了又看。 “进来吧。”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半扇,老人一身灰色的旧袍站在摇曳的烛光里,眼神中依然有怀疑在。 “多谢老人家信任!”我对着老人感激的笑了笑,抬腿跨过高高的门槛。 大门被关上,插上长长的门栓。 “你别高兴的太早!你要过得了道堂的审问,我才会信你。”老人冷冷的板着脸,端着蜡烛在前面领路。 他极瘦,身形单薄,本就宽大的道袍显得更加空荡荡的。 后背微微佝偻,花白的头发在头顶挽了一个道髻,当中插着一根枯枝。 走起路来颤颤悠悠。 鹤骨鸡肤,暮景残光。 已经老的不成样子。 我抬眼打量整个云隐宗。 院落里杂草丛生,树木乱长。 各处房屋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维护,多处墙壁破烂,瓦片散落。 甚至有些屋子的房梁都倒塌了。 空气中飘散着潮湿的霉味。 当初的三大派之一,竟然破败成这个样子。 尽管我没看到过云隐宗曾经的风光,但此情此景,也让我心中生出一股凄凉的之情。 看着老人削瘦的背影,我想问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老人看似颤颤巍巍,但步伐并不慢。 带我穿过长长的走廊,七拐八拐,跨过一些残破的建筑,最后来到一处还算保存完好的屋子前。 问道堂。 书写着三个大字的古旧牌匾悬挂在大门之上。 “进来。” 老人率先跨过门槛。 我虽然心中忐忑,但仍然随之进入。 老人点燃供桌上的两只蜡烛。 昏黄的烛光让古朴的道堂清晰了一些。 供桌后的墙面挂着一张泛黄的道家画像。 画中的老者仙风道骨,应该是祖师爷,但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古人。 老人恭敬的将白玉令牌放在供桌上,然后拿出一炷香点燃,对着画像拜了拜。 “跪下!”他严厉的对我说道。 我依言对着画像跪下,拜了一拜。 老人随后从旁边拿出一个陶瓷罐子放在我面前。 盖子揭开,一股浓烈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 里面是半罐微微粘稠的黑水,黑中泛绿,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人随手拿起一个垫桌子的木块丢进黑水当中。 滋滋滋—— 黑水翻滚起来。 木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只一秒的功夫就消融干净,和黑水融为一体。 “想要证明你是李玄的儿子,就把手放进化骨水!” 看着他的表情,我就知道没得商量。 我必须这么做才能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化骨水。 我把手放进去,岂不是连骨头都化个干净? 他只是想检测我有没有胆量这么做吧? 看了看刺鼻的黑水,我深吸一口气。 袖子挽起,我缓缓的把手伸进罐子里。 黑水的味道愈发刺鼻。 指尖触碰到水面,强烈的灼烧痛感从手指一直窜到整个手臂,再往上撕扯着我的神经。 不是障眼法! 黑水真有腐蚀能力! 但老人依旧面无表情。 我一咬牙,闭上眼睛把手全部放进黑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