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快步走向自己的汽车，按动遥控钥匙解锁。拉开车门他迟疑了一下，横移半步朝着后车厢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他松了口气，刚要钻进汽车，就听叮的一声轻响。　　 余秋转过头，就瞧见杨峥靠在停车场的承重柱上，正惬意的吸着烟。　　 他皱着眉头走过去：“你总喜欢这么神出鬼没吗？”　　 杨峥笑笑没有回答：“我要的东西呢？”　　 余秋瞪了他一眼，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递给杨峥说：“东西都在里面，自己看吧。”　　 杨峥叼着烟，绕开牛皮袋的线，抽出里面的文件与证件。一份FIC签署的授权文件，授权杨峥追查安桢线索，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必要手段达到目的；一本证件，上面印着钢印贴着杨峥的照片，发证机关是反恐中心，杨峥的名字变成了钱宇，职位是反恐中心经侦与网络调查科高级探员。与之匹配的是社会保险账号与驾照，除此之外还有一把车钥匙，那是FIC配属的公务车。　　 “按照你的要求，FIC已经将你列入幽灵状态，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会联系你，他们也不会给提供任何帮助。”　　 “很不错。”杨峥真心赞道。单线联系可以将自己暴露的风险降到最低，不同于过往敌暗我明的束手束脚、处处受制，同样处在暗中的杨峥可以发挥自己最大的优势。“野马？”杨峥晃了晃车钥匙问。　　 “公务车，你还想要什么？”余秋没好气的说。　　 “还真有……比如我本人的驾照。”　　 “你连飞机都开了，现在告诉我没驾照？”余秋被气疯了。　　 杨峥摊了摊手：“我会开，但的确没驾照。”没加入FIC之前，他的驾照就是个假证件。身份曝光之后，伪造的证件自然失去了效力。　　 “好吧，回头我会把驾照补给你。”　　 “谢了。”杨峥扬了扬手，随即按动遥控钥匙，循着声音找到了配发的那辆公务车，发动之后一溜烟的跑出了停车场。　　 杨峥直接将车开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将汽车停在楼下，随即坐着电梯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周杰夫那家伙正怡然自得的喝着啤酒，吃着微波炉加热的肉串。是的，周杰夫这家伙又回来了，就像是撵不走的苍蝇。一小时前在机场接到他开始，杨峥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忙活完了？快来，微波炉肉串还挺好吃。”　　 杨峥将车钥匙丢在一旁，皱着眉头问：“杰夫，你怎么来了？”　　 “不回来还能去哪儿？”周杰夫打了个酒嗝说：“去危地马拉？别逗了兄弟，我可不想英年早逝。那群军阀一个比一个凶，所以……”他笑嘻嘻的说：“……送走那个女人，我就坐着第一班飞机回来了。”　　 “我总觉得你隐瞒了什么。”杨峥嘟囔道。　　 “啊，我没跟你说么？”周杰夫说：“我把你给我的消息卖了个好价钱。”说着，他比划出三根手指：“三十万。勉强够塞牙缝的，不过多少能缓解一下糟糕的财务问题。”　　 “这跟你找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周杰夫仰脖喝光啤酒，丢下易拉罐，极其认真的说：“兄弟，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运气这一说。就比如说我，认识你之前就跟现在一样，四处逛荡，大部分时候都靠着家里给的那点年金过活。认识你之后，虽然倒霉事不断，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最后算了算，那次绝对是我这辈子赚最多的一次。所以我决定跟着你，说不定这次还能碰上一桩大买卖。”　　 “别指望了，杰夫。”杨峥仰头躺倒在了床上：“别忘了我现在为FIC工作。”　　 周杰夫吸了吸鼻子：“这正是我不理解的地方，FIC那鬼地方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放弃曾经那么有前途的职业。”　　 “我曾经是什么职业？”　　 “自由间谍啊。”周杰夫兴奋起来：“你不知道，在自由特工界你已经成了传说。V88那事之后你已经名声大噪，改天带你见几个人，我保证他们都是你的崇拜者。”　　 “等等，杰夫。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什么是自由特工。”　　 “这很简单。简单的说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特工，通常的时候我们只接商业上的活儿，报酬足够高的时候也干点不太合法的事儿。”　　 不太合法？那简直就是犯罪好不好！所谓的自由特工，跟雇佣兵差不多，只不过后者拿钱之后替人打仗，前者则需要利用出色的特工技巧，潜入、窃取、暗杀，总之用非正常手段来达到雇主的目的。这就是一群间谍中的雇佣军。　　 听了周杰夫的解释，杨峥舒展了眉头。他突然想起来，貌似调查新明保险这件事他自己办不到，得需要一个团队。囿于严重匮乏的社会经验，迄今为止他所做的大多数事儿都是动手多过动脑。而商业调查这种事更是毫无头绪。　　 隔行如隔山，虽然他智商足以保证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掌握商业调查这一套，但这依旧需要时间，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所以，他需要一个团队。周杰夫这货虽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累赘，但胜在人脉广。通过他，杨峥可以迅速召集起一个团队。有FIC的授权书，他可以肆无忌惮的侵入新明保险的数据库系统，调取对他有用的信息。当然，前提是入侵的事儿不能被察觉，所以他不仅需要一个团队，还需要一个能力高超的团队。　　 自由特工好似雇佣兵，只要有钱，召之即来。唯一的问题是，谁出这笔钱？毫无疑问，余秋那家伙肯定不会对这笔费用买单，而招募自由特工中的高手费用又绝对不少。　　 “说起来……我手头上的确有一件事儿，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赚头。”　　 “说说看，放心，有我在就算是一块石头我都能榨出油来。”周杰夫来了精神。　　 “我正在追查一个境外敌对组织——”杨峥组织着措辞说：“——那个组织通过保险公司为埋伏下的棋子开付薪资。我现在还没什么头绪，不过已经拿到了FIC的授权。”　　 “我的老天，保险公司油水可足了！”周杰夫眼睛都亮了：“有授权你还怕什么？伙计，保险公司就没几个是干净的。只要查出点蛛丝马迹往他们老总桌子上一拍，老小子立马陪着笑脸给咱们就得送上六位数的封口费。”　　 见杨峥有些犹豫，周杰夫急了：“伙计，你要是不好意思，那敲诈勒索的事儿就我来，这事儿我擅长啊。保险公司拼的是什么？信誉！不论多打点小事，只要上了新闻，保险公司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这样？”杨峥故意苦着脸说：“光靠我们俩可不行，我们需要专业的商业调查员，还需要一个骇客，要最好的。”　　 “我认识啊！”周杰夫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等着，兄弟我一个电话，立刻能招来两个业界中最好的特工！”　　 周杰夫没说大话，他躲在卫生间里打了十几分钟电话，出来后比划了个搞定的手势，然后期期艾艾的捧着被子在沙发上忍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敲门声响起。　　 正在洗漱的杨峥叼着牙刷开了房门，门口站着一个看起来很像是白领的女人，以及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小屁孩。　　 “你们找谁？”　　 “杰夫。”　　 还赖在沙发上的周杰夫立刻蹦了起来：“让他们进来，他们是我找来的。”　　 女人冲着杨峥点点头，跟小屁孩进了房间。女人打量了下公寓，随即皱起眉头说：“这地方有些小，我们需要一个大点的地方。”小屁孩附和着点点头：“都没地方放我的宝贝了。”　　 周杰夫七手八脚穿好衣服，嬉皮笑脸的走过来冲着女人伸出了手：“好久不见了，雯子。”　　 “我跟你并不熟，杰夫。”雯子没理杰夫，转而看向杨峥：“任务简报在哪儿？”　　 杨峥伸出手比划了下自己的脑袋，“给我五分钟。”他钻进洗手间用了几分钟时间洗漱，出来后给雯子跟小屁孩讲解了任务目标，只是期间隐去了与FIC的关联与狸猫计划。　　 “预期收益在哪里？”　　 周杰夫抢着说：“保险公司的封口费，以及追缴可疑账号的分红。”　　 雯子点点头，又问：“后勤谁做？”　　 周杰夫笑着指了指自己。　　 雯子打量了周杰夫半晌：“你就没靠谱过，杰夫。我本人必须进入保险公司，你打算怎么搞定我的身份？”　　 “这一点不用担心。”杨峥说：“三个小时之内我会给你弄到掩护身份。”　　 “撤退计划呢？”　　 “不需要。事成之后保险公司没时间追击我们。有些事是机密，我暂时不能说。”　　 雯子与杨峥对视了半晌，缓缓点头：“事先声明，我不认识你，在我看来杰夫跟杰夫的朋友都很不靠谱，所以我本人一旦发现事情不对，就会立刻撤离。而且，事成之后我要总收益的百分之四十。”　　 “百分之四十？不行，这太多了！”周杰夫夸张的叫起来。　　 这时候小屁孩举起手：“我要的不多，只要属于我的那一份，百分之二十五。”　　 “你怎么不去抢劫？”　　 雯子插嘴说：“必须是百分之四十。新明保险的后台很硬，我承担的风险很大。”　　 “再大又能怎么样？事情不对你就跑路了，最多百分之三十。”　　 杨峥从没有想过，他设想中的团队，头一次会以这种方式开场。讨价还价、锱铢必究，周杰夫与雯子加上时不时插话的小屁孩，顿时让公寓变成了菜市场。　　 “你们先谈着，我去……搞定雯子的身份。”杨峥找出一部准备好的数码相机，抽冷子给雯子拍了个正面照，随即拿着SD卡出了门。　　 伪造证件这种事跟普通合法的生意没什么区别，打电话，谈价钱，付定金，拿货交尾款。唯一一个小插曲就是杨峥要求自己亲自动手，但这没什么，看在钱的份儿上那些假证贩子什么都敢干。　　 中午的时候，杨峥回来了。公寓里一改离开之前的硝烟弥漫，雯子恬静的喝着咖啡，翻阅着一份女性杂志；房间里多了一些电脑设备，沙发被挪开了，原址放了一张硕大的电脑桌，桌面上放着三块电脑屏幕，屏幕连着一台看起来更像是机柜的主机箱。满脸青春痘的小屁孩此刻正好似双手穿花一样快速敲击着键盘，屏幕上显示出一道道的数据流；至于周杰夫……那家伙垂头丧气的正喝着闷酒。他那倒霉相一看就是方才争吵的失败者。　　 “你要的新身份。”杨峥将那本证件丢给了雯子，随即问周杰夫：“谈妥了？”　　 周杰夫沮丧的点点头：“下次千万别找女人，她们简直就是为了讨价还价而生的。”　　 这时候，戴着耳麦的小屁孩突然摘下耳麦，转过头来大声问：“嗨，我们用什么身份伪装？”　　 “反恐中心。”　　 “知道了。”他迅速敲击了几下键盘，指着桌面上的一部固定电话说：“好了，现在这电话打过去显示的就是反恐中心的号码。别担心回拨，我还设置了分机号。”　　 他又点开了一个变声软件，随即拨打了新明保险的电话号码：“……你也好，我是反恐中心的高级探员周……杰伦，请将电话转接到你们的总经理办公室。”　　 周杰伦？杨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小屁孩难道也是穿越过来的？　　 这时候就见周杰夫那厮贱兮兮的眨眨眼，杨峥瞬间就明白了，这绝对是这货给自己弄得掩护身份。咦？这厮的表情简直跟那首菊花台是绝配啊。　　 胡思乱想中，那边的小屁孩已经挂断了电话：“搞定！预约了下午两点。”小屁孩抓起电脑桌上的一部手机，朝着杨峥丢了过来：“接着。新明保险的内部数据库不难侵入，你到时候只需要把这个东西放在一台开启的电脑旁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