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辆黑色SUV与一辆装甲防暴车从街道上驶下，开入了添益基金会大楼前方的停车场。车队依次在大楼前停好，车门纷纷打开，二十多名身穿同意黑西装的特工走了下来。后方的防爆车后门敞开，一队特种战术小队小跑着下来，在车旁边列队集合。　　 丁文泰第一个走下SUV，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同事，通过入耳式通讯器下达指令：“封锁……”　　 恰在此时，只听轰的一声，他所在的SUV顶棚被砸得凹陷下去，仔细一看才看到砸在车棚上的是个人。旁边的一名手下摘下墨镜，拿出逮捕令对比了下上面的照片，扭头看向丁文泰：“头儿，是孔泽生。”　　 丁文泰皱起了眉头，仰头看了看大厦上方，距离太远，他什么都没看到。“封锁整幢大楼，特种战术小队分成两组逐层搜索，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人员。”　　 “是！”　　 特工们与特种战术小队奔跑着冲进大楼，他们先是出示了搜查令与逮捕令，封锁整个一层，跟着开始切断电梯供电，控制楼梯间，然后逐层搜寻可疑人员；另外有六名特工作为一个小组，直奔基金会的数据库机房。　　 而丁文泰则带着两个人直接冲进了监控室。一进去丁文泰就皱起了眉头，整个监控室里黑漆漆一片，所有的监控显示器都是暗的。　　 “怎么回事？”　　 保安不知所措的站起来，说：“监控系统正好例行维护……”　　 例行维护？这也太巧了。早不维护晚不维护，偏等着孔泽生从楼顶掉下来才维护。　　 丁文泰眯了眯眼睛，脸色阴沉的说：“有人想把我们当傻子糊弄……我们直接去楼顶。”　　 “头儿，要不要叫特种战术小队支援？”　　 “没有必要，”丁文泰说：“凶手估计早就跑了。”　　 事实一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等他们赶到楼顶，那里早已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楼顶天台上的积雪被清扫过，地面上还有零星的烟头。接近顶楼的几个楼层员工，不愿意忍受吸烟室的憋闷，总愿意上楼顶天台来透气吸烟。因此基金会的物业管理专门派了保洁定期清扫楼顶。　　 黑褐色的楼顶没留下脚印，发生坠楼的位置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丁文泰慢慢踱步，沿着顶楼边缘，目光注视着亮银色的护栏。　　 他反复找了两遍，没有找到任何手印与指纹的痕迹。“孔泽生是被丢下去的，凶手力气很大，直接将其抛起扔过了护栏。”顿了顿，他继续说：“分开仔细找，凶手如果没留在大楼，那一定是从楼顶逃跑的。”　　 大约一刻钟之后，一名特工有了发现：“头儿，这里有问题。”　　 顶楼一具换气扇的防护罩上，留下了新嫩的金属划痕，看样子曾经有尖锐的钩子曾经挂在这里。丁文泰看了看，随即转过身，看向面前几十米外的另一幢大楼。　　 “凶手用射绳枪逃到了对面那幢大楼，叫人调取那幢楼的监控录像。”　　 虽然判断出了凶手逃走的方向，但丁文泰知道凶手已经逃走了，而且找到线索的机会希望渺茫。两名手下立刻通过通讯器将指令转达给楼下的同事，与此同时，搜索楼层的特种战术小队有了重大发现。　　 丁文泰赶到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是一个横亘三层楼的密室，利用空间布局所产生的错觉将其隐藏起来。能到达这里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通过基金会内部电梯，输入密码之后到达这里；另外一个则是像特种战术小队那样，直接破墙而入。　　 密室的空间很大，上下三层布满了各种电子仪器。有些看起来很眼熟，而有些甚至连丁文泰都不认识。这里已经人去楼空，硬盘柜里的硬盘消失一空，整个密室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　　 “这******是一个……”丁文泰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了。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精密的窃听机构。随行懂技术的特工说，这里的设备可以用于监听情报网络内的秘密讯号。光用人耳听，不可能解读其中的内容，因为所有的讯号都会加密，因此要解译拦截到的信息，就要靠一系列由启发式演算法设计出的程序，也就是说，这些程序会学习。　　 在这里，每个程序各自负责一个情报网，因为各情报单位采用的加密演算法都不一样。　　 显然，密室的程序设计师比其他同行更会破解密码，FIC的编码早就被他们破解了，因此那边局长刚下达通缉令，这边立刻就知道了。甚至还赶在FIC之前找到并袭击了杨峥。　　 丁文泰从没有想过，特区这种FIC眼皮子底下的地方，居然藏着这么一个窃听机构。他咬牙切齿的说：“调取所有监控，查出曾经在这里工作过的人员，查到一个抓一个！”　　 ……………………………………………………　　 坐在中央公园棒球场边的长椅上，杨峥漫不经心的看着一群业余爱好者挥棒击球，并且发出一系列的大呼小叫。他的目光总会瞥向右边的电话亭，那里有一个投币电话机。里面一个男人正对着话筒有说有笑。　　 手机的迅速普及，让这种投币电话亭越来越少。特区市政府年初就发表公告，宣布不再新增投币电话亭，并将会在三年内逐步减少其所有量。杨峥看到过那个男人摆弄手机，联系其对方脸上暧昧的神情，所以他推测这家伙应该是打电话给自己的情人。　　 一个已婚男人不想让妻子发现自己的秘密，然后步行跨越大半个中央公园跑到这里来打公用电话……真是个让人恶心的家伙。　　 在杨峥的身体感觉到寒冷之前，男人挂上了电话，靠在那里惬意的点了颗烟，这才悠哉悠哉的走了。　　 杨峥起身，走到电话亭，掏出一个二十五分硬币投了进去。拨动号码盘的时候，杨峥知道这有些冒险，但现在他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　　 嘟嘟几声过后，电话接通了。　　 “喂？”声音一如既往的惫懒，好似没睡醒一样。　　 “是我。”　　 “杨峥？”电话那头的周杰夫精神了点：“你跑到哪儿去了？彻夜不归，莫非有艳遇了？”　　 “你没看电视么？”　　 “电视？没有，我买了台游戏机一直玩儿来着，怎么了？”　　 周杰夫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极品！　　 “简单来说，云蒙山的心理咨询室死了两个人，我现在正在被通缉。”　　 “你一定是捅马蜂窝了，我就说那家基金会不简单。”　　 “别管什么基金会了，现在警察跟FIC都在通缉我，还有个杀手在追杀我。事情有些复杂，我现在正在查。你知道一个代号尾刺的杀手么？”　　 周杰夫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杨峥不得不说话：“杰夫，你还在么？”　　 “还在，我只是吓到了。”周杰夫深深吸了几口气：“我知道这个代号尾刺的人。他是个一流职业杀手。光说我知道的案子，他就在世界各地至少杀了十几个重要人物。”　　 “他的目标都是哪种人？”　　 “主要是政客，不过也有知名的企业家。就我所知，他不是政治狂热分子，也不是什么理想派。他只为钱杀人，而他也只相信钱。”　　 杨峥想了想说：“这种杀手是最危险的。”　　 “毋庸置疑。你怎么会惹上他？你得小心点兄弟，那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暗箭伤人，不过只要找到面对面的机会，我相信你能搞定。”　　 “已经面对面过了，我跟他谁都没占到便宜。”　　 “这不可能！”周杰夫吓了一跳。　　 “我也以为不太可能，但这事儿的确发生了。”杨峥有些怏怏，尾刺的出现，几乎击碎了他被RTA改造之后的所有优越感。叹了口气，杨峥说：“你还知道多少有关尾刺的事儿？”　　 “非常少，”周杰夫回答：“我只知道他大概二十六岁。”　　 “他看起来更年轻一些，而且像是个亚洲人。”　　 “谣传说他是半个日本人，不过你也知道谣言的可信度。”　　 “另一半呢？”　　 “我跟你一样不清楚。他是个独行侠，国籍未知，行踪不明。他在五年前突然蹦出台面，杀了赞比亚总理。在那之前，他就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一样。”　　 “五年前……所以他是在二十一岁开始当杀手的。”嘟囔了一声，杨峥说：“杰夫，我需要一些现金。”警方跟FIC的通缉让他的资金窘迫起来。虽然他可以在街面上找到钱，但这事儿很容易引起警察注意。　　 “呃……兄弟，我最近也不太富裕。”　　 “杰夫！”杨峥大叫了一声。　　 “好吧好吧，让我想想办法。啊哈，我想到了。你记一个地址，是小屁孩的，他最近富得流油。地址是……”　　 记下地址，杨峥匆匆挂断了电话。他给周杰夫打电话很冒险，以FIC的手段，想要找到杨峥的临时居住地并不难。说不定FIC早就发现了住址，并对这里进行了全方位的监控与监听。杨峥只想通过这件事来检验一下余秋的话，或者是新局长命令的真假。　　 如果是真的，那么去见小屁孩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反之，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围捕。　　 ………………………………………………　　 坐在电脑前，裕子发出了第五封加密电子邮件。发出去之后她等了十分钟，随即失望的发现就跟前四封一样，第五封也石沉大海。　　 这是她抵达特区的第五天，而张明澄却始终没有消息。更糟糕的是，昨天她就下了决定要把那些档案交给杨峥，但杨峥居然也遇到了麻烦。　　 电视里反复播放着对杨峥的通缉，人生地不熟的裕子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到他。裕子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她开始思索下一步的打算。　　 恰在此时，房间的门敲响了。极其有节奏，四下短促，两下绵长。裕子一下子站起来，兴奋的看向门口。　　 快步走出去几步，她随即放慢脚步。保持着应有的谨慎，透过猫眼看出去。走廊里的光线昏暗，她只看到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但已经足够了。　　 她拉开门，看清了访客的面目。　　 “老师？”裕子兴奋的扑了过去。　　 结结实实的拥抱让张明澄皱了皱眉，怀中的裕子能感受到张明澄的闪躲。　　 “您受伤了？”　　 “一点小伤。”张明澄迈步走进房间，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来。他拿起茶几上未开封的饮用水，拧开直接牛饮起来。　　 关上房门的裕子小跑着过来，关切的问：“怎么会受伤，是西拉耶夫？”　　 “不，他还没那个本事。”张明澄平静的说：“是俄国边防军。”　　 跳下火车后，张明澄在雪域里步行了半天时间才碰到人烟。他用大价钱说服当地人驾着爬犁将其送到了附近的大城市，然后搭乘下一班列车。西拉耶夫的出现让张明澄忧心忡忡，当时夜幕降临，关口即将关闭。他用钱收买了边防军打算偷渡过关，然而却出了差错。　　 同一批偷渡的家伙里有个靠倒买倒卖发家的暴发户，那些边防军见财起意，骤然发起了攻击。纵然张明澄反应神速，身上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枪。　　 为此他在北海停留了三天，等到伤口好转一点才启程赶到特区。　　 歇了口气，张明澄疲倦的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嗨！按照老师的要求，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目标。”说着，她小跑着进了卧室，片刻之后拿了一些资料重新出现在张明澄面前。　　 那是一份有关一名记者的资料，她因为报道过FIC越权、触犯宪法、侵犯人权等新闻，而上了FIC的黑名单。因着被FIC监控，她不得不避居澳洲。但FIC无法阻止她揭露机密的强烈八卦之心，旅居澳洲的女记者甚至拉到投资拍摄了一部纪录片。　　 “我已经跟她建立了联系，给了她一些不太重要的信息。”　　 张明澄点头：“那份档案还在吧？”　　 “嗨！因为杨峥君出了事，所以我没办法把资料转交给他。”　　 张明澄嗤笑一声：“这小子又当炮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