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对腹足从那些黑鸡蛋的身下抻出,犹如螃蟹般来回挪动,身体上的黑壳子还没有完全褪去,“鸡蛋大军”明显有些骚乱,动作起来毫无章法可言,相互顶撞现象随处可见。 在它们忙活着摆脱外壳的时候,我则是感觉到了脚底的异样。一开始就像是赤脚踩在了电热毯上,有种淡淡的暖意,我以为是自己太紧张了脚心出汗,可随着温度的不断升高,我渐渐的觉得有些烫脚,尽管我很不想在这群未知生物中央表演金鸡独立,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别起脚来看了一眼,顿时就傻眼儿了! 脚上的鞋子还是江染替我买的,真牛皮的短靴,保暖又经穿,门户里出来的丫头买东西都有看牌子的习惯,料想这鞋也便宜不了,经此一役,彻底沦为残次品。 橡胶鞋底儿,整整化了一层! 先前我就是用这只脚踩的“黑鸡蛋”,那些粘液在脚底拉了老长,颜色和气味儿不咋对头,不难猜,肯定有毒,但是我特娘的没想到会这么毒啊!狗日的简直比硫酸还硫酸!连忙在地面上刮了几下,把那些残留的粘液和腐化的橡胶全部抹在脚底的石板上,这才算是放心一些。 二大爷现在就跟我背靠背,许是感觉到了我的动作,往后扭了扭头,看了两眼,“都别动。” 其实我们来时的门还开着,我和六大爷用目光交流过不止一次,意思想要回到那厅堂里再说,可二大爷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就是不挪窝儿,这把我给急的呀。 “大爷,咱到底等啥呢?” 二大爷:“是羌虫。” 这话明显不是对我说的,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羌虫是什么玩意儿,反倒是六大爷,一声轻咦,“倒真是!” 此时大部分的“黑鸡蛋”都已经进化完毕,壳子碎了一地,上面爬满了类似于蝎子模样的小东西,为什么说类似,因为它和蝎子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蝎子有两只大鳌,它却有四只! “没事儿,都别动,这东西不咬人。”六大爷放心道。 “不咬人?那两对大钳子干什么使的?”就它们这卖相,你跟我说人畜无害? 六大爷细心解释:“羌虫我跟你二大爷遇见过,不算什么稀奇东西,就是长得厉害了点儿,胆儿就芝麻粒儿那么大,咱们不激它就没事儿。” 原来如此,信我自然是信他们的,可那密密麻麻的实在是瘆人,身体还是保持着戒备状态。 “看,退了吧?!” 应着六大爷的声儿,我细细的看了一眼,果然,那些看似凶悍的小家伙,居然都在挪着步子往墙壁边儿上挤,看样子是要尽力的远离我们,要不是身后的同伴太多,行动不便,估计这会儿都要垒在墙上了。 黑子长长的吐了口气,小声的念叨了一句,“净吓唬人。” 可不是么,从厅堂到这里,真正的凶险其实只有那尊骑兵俑,剩下的,都是故弄玄虚,想想韩信可是有名的心理战大师,这种把戏定然是张手就来,好在我们有二大爷这根定海神针,不然慌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那咱们,就不管它们?” 六大爷良久无声儿,这种战略走向的问题,他还是要先去咨询二大爷的意见。 不过此时的二大爷却破天荒的看着王修谨,后者单手把着罗盘,模样很是慎重,犹豫再三,才伸出食指来指了指他对面的墙壁。 “包里有肉没有?”二大爷问。 “有。”单兵口粮里有些肉粒,我拆了三组,挑给了他。 后者接了过去,用力的在掌心里搓了两把,直到成糊,又混了些水。肉香弥漫,周遭的小家伙们似乎有些躁动。 赶在它们忍不住之前,二大爷把肉糊全都甩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他这个动作,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儿,可那些羌虫却仿佛听到了发令枪一样,瞬时动作了起来,乌央乌央的往那面墙壁靠拢,尤为壮观。 “饿坏了吧。”六大爷居然笑了起来。 那一坨肉糊是半流状,甩在墙壁上之后就顺着墙壁往下淌,最靠近的羌虫自然是原本在墙下的那些,一边儿吃着一边儿往上摞,越搭越高,直奔墙壁最顶端。 我和黑子在后边儿看着,边看边吞唾沫,娘哎,这胃口也太好了点儿!连墙皮都带去一层?!得亏它不咬人!不然那还了得?这东西倒是和熊猫有的一拼了,明明全副武装,但一个却靠谨慎求生,另一个更加可耻,靠卖萌。 “是不是墙后边儿有门儿?”我抵了抵王修谨问道。 王修谨端着罗盘眉头紧锁,“最好是。” 听上去好像不太肯定,我探头看了看他手里的罗盘,天池中央的指针疯狂旋转,压根儿没有固定指向,我说大兄弟,你这也忒能蒙了吧! 本来,一切都是顺利的,羌虫的牙口就如同打洞机,很快就将那面墙剥去了厚厚一层,这时候的墙面上已经没有肉沫儿了,可它们还在孜孜不倦的工作着,我看得好奇,就随口问了一句。 六大爷好像心情不错,轻快的回答说:“这些小东西,不光胆儿小,而且贪吃,那些砖缝里有汁水,不扫干净哪能停。” 我心说这应该就是吃货的最高境界了吧。 “哗啦”终于,在无数同志的齐心协力下,那一面厚实的砖墙,土崩瓦解。 冷空气从墙后展露出来的甬道里汹涌而出,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还真给他蒙着了! 在我们动身之前,羌虫大军已经做了开路先锋,几乎是一股脑的涌了进去,墙后面的空间似乎令它们心驰神往,我都有点儿怀疑它们到底是不是因为肉汁而作业了。 六大爷:“嘶,我说,是不是不对啊?” 二大爷没有回应,他就站在甬道口,手里的强光手电正对里面,光柱左右横扫。 我凑上前去,“什么不对?” “小心着点儿,我也摸不透。”六大爷疑惑的说。 对应韩信生前的将帅身份,甬道规格是正常的三米宽,左右开槽,槽底积尘,明显不曾遭到水汽浸染,这就意味着里面的密封环境还算良好,是所有盗墓贼都希望看到的结果。 六大爷和二大爷一前一后,作队伍首尾,我们三个小辈被夹在中间重点保护,时至今日,除却见识上的不足,我们几个都有了一定的反应能力,关键时刻也能充作一方战力,比如王修谨,他的作用就很重要,这人也很称职,一直在盯着那个失灵的罗盘看个不停,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能看出个什么鸟儿来。 “前面是不是有东西?”我盯着黑暗尽头的一方凸起提醒道,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视线到那里确确实实的受到了阻挡,不是目力不及,而是无法穿透的那种。 黑子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哪儿呢四哥?” 我把着他低下来的后脑勺,单手对准的方向,帮他把目光架了过去。 这人明显是也瞅到了一点儿影子,张口就来:“我看像是个大粽子,四哥你快到我身后来。” 我翻了个白眼,奶奶的,真要是粽子那也混的太凄凉了,连个躺的地儿都没有,关键我们这都要走到近前儿了,他居然还没反应? 跟上两步,视野里清晰了些,再看,果然,那是一方伫立在甬道正中央的石台,大小堪比讲桌儿,上面...好像摆了两个铜盒子? 要说这盒子外面也没什么花哨的地方可言,就和咱常见的铁食盒一般,只不过要大上那么一圈儿,二大爷是最先接触到它们的,两根手指在上面儿摸了又摸,没有发现机关之类,这才双手捧住盒盖儿,轻轻掀动。 盒子里铺了一层金丝绢布,模样倒是华贵了些,绢布上摆着一卷黄中发黑的竹简,也不知道记载了什么。 一般在这个时候就是我的主场了,但是王修谨处于小心,用银线在竹简的表面轻轻的刮了一下,确认没有毒素浸染,这才让我动手去拿。 竹简这东西比玉石金银都要难以保存,因为本质是木和植被纤维组成,所以腐化得更快,我很怕一上手就散架,所以都是用捧的。 摊开一个竹片,看到的是竖列的四个篆体字,“四面楚歌”。 是兵书?我暗暗吃惊。 继续往后摊,目光横扫之下,确定了它的身份。果真是是兵书,而且没有后续分章,只有四面楚歌这一计。 不过这一计也算是名声在外,始出韩信,受计人也很有名,是霸王项羽,而且是项羽临死前受的最后一计,坦白说就是它阴死了那位万人莫当的枭雄也不为过。 一般来说,四面楚歌后面,会有后计,这个后计也十分的有名,叫作,十面埋伏。 那么另一个铜盒里的,就是...... 打开铜盒儿,我急忙的想要上手,王修谨却粗暴的把我给拉开了,银线再上,这一次居然刮出了幽幽的黑色! 我的脑中顿时“嗡”了一下,心中后怕不止,居然利用人的惯性思维,真真是阴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