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守祠人
看王大美和田婶儿的表情我就知道,来的人肯定不简单。 我转过身,一个六旬老汉,可以说从头脏到脚,神情十分严肃。 老汉昂首挺胸,腰板儿直的跟旗杆子一样,平时肯定不是个邋遢的人。 这副狼狈样,应该要么是遇了险、要么就是遭了难,总之是死里逃生,因为他手臂上,全都是……血! 而且他的眼里透着股老练劲儿,和奶奶十分相似! “你不是我们村儿里的人吧?” 老汉盯着我,声如洪钟,仿佛要将我的内心全都看透! 而且我发现,王大美和田婶儿这时候谁都没敢开口接话。 这就说明,他在乌牛庄的地位肯定不一般! “爷爷,我叫……” 他忽然伸出手,打断了我的话。 “乌守常,济城人,大家都是跑江湖的,没那么多辈分儿讲究,叫我老乌就行。” 类似的话,三哥也对我说过,而且老乌一开口,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个阴行老把式。 “老乌,我叫陈酒,十八岁,阴郊人,您叫我小酒就行!” 老乌面色稍缓,目光闪烁,不断地打量着我。 慢慢地,他竟然微微翘起了嘴角,我能感觉的到,他在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 “像!太像了!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来历,无需多言,这里不是说事儿的地方,小酒,你随我来!” 老乌说这话时的语气,明显不容质疑,因为他是说给王大美和田婶儿听的。 当然,我也不敢反驳什么,也没那个必要,我觉得老乌说看出了我身份这间事儿,不像是吹牛。 有了三哥珠玉在前,我只要自报家门,凡是阴行里的手艺人,只要不是混子,那就不可能没有听过奶奶和我爹的名字。 所以我想,老乌应该是认识他们的! 我跟着老乌往外一路来到了乌牛庄最高处的一座小庙前。 庙门上用鎏金的大字写着:‘乌牛’! “小酒,你先在外面等会儿,这儿是乌牛庄的宗祠,我得先进去问过祖宗,你能不能进祠堂。” 我点了点头,站在祠堂外面静静地等着。 乌牛宗祠的门槛很高,里面就一个供台,上面满满当当地放着九排祖宗牌位。 香火都是新添上去的,一看就知道,每天都有人打扫。 这个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老乌。 老乌请了炷香,没有点燃,跪在蒲团上沉声念到: “乌牛列祖列宗在上,守常今日携外族入祠,实属无奈,望先祖感念守常此生劳苦,不降责罚……” 老乌说完,连磕了三个响头。 此时祠堂内,忽然刮起一阵阴风,烛火颤了颤,映的那些牌位煜煜生辉。 不过阴风并没有将烛火吹灭,直到火光稳定下来,老乌才直起身子说: “守常谢过宗族先人!” 说完,老乌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进去,我刚进祠堂,就闻见了一股很奇怪的香味儿。 香味有点儿腻人,我从没闻见过这样的味道,而且最奇妙的是,这股味道就仅限于祠堂内,方才我在外面竟然一点儿都闻不到。 老乌带我绕到后厅,这里就放着一张木床、一个书架,一个水桶和两幅碗筷。 “找个地方坐。” 说是找个地方,可这里除了床也没其他能坐的地方了。 我是客人,不好意思坐人床上,所以干脆盘腿坐在了地上。 “小酒,你们陈家,好在还是把传承留了下来,可你怎么会跑这儿来?” “这不是因为老五……噢,王归伍嘛。” 一听我提起王老五的名字,老乌的表情立刻就变的十分冷漠。 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可越是平淡,我越能感觉到一丝不安。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虽然我知道他并不是针对我,但也足以让我不寒而栗! “哼!三姓家奴!他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害人害己的混账东西!” 三姓家奴?这从何说起? “老乌,干嘛说他是三姓家奴啊?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小酒,这儿叫乌牛庄没错吧?” 我点了点头,而且他这么问我的同时,我也已经猜到了他的言下之意。 乌牛庄,并不是因为一头黑牛而得名,而是两个宗族的姓氏。 通过宗祠的牌匾就能知道,两个宗族,一个姓乌,一个姓牛。 老乌告诉我,王老五本来姓牛,年轻的时候,把邻村一个姓孟的给失手打死了。 这事儿我有印象,风水先生提过,那人好像叫……孟瘸子。 结果为了辟祸,年纪轻轻就远走他乡,第一次回来的时候,老乌记得他把自己的姓改成了……吴! 听到这儿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这事肯定和三哥、和吴家有关系! 再往后的事儿,老乌也不完全清楚,因为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守在祠堂里,再也没出过村子。 不过他记得,有一年,王老五带回来了一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眼瞅着就要生了。 这次回村里的时候,老乌才知道,他又改姓‘王’了。 按说王老五这种行为,在老乌的眼里,属于欺师灭祖。 但时代在变,墨守成规未必见得是什么好事儿。 老乌做了半辈子的守祠人,等于是侍奉了祖宗半辈子,王老五改名这件事儿,算是他第一次有违祖宗的遗训,没有责罚他。 “可老五太不争气,本以为他和这姑娘是情投意合,结果是伤风败俗,还没拜堂就让人姑娘怀了娃,造孽!” 我深吸了一口气,这事儿……王老五确实做的有些过分。 但我没想到,他还做了另一件更加过分的事情,那就是……始乱终弃! 本来在族里长辈的催促和安排下,是打算让王老五尽快娶人家过门的。 过程怎么样无所谓,结果王老五连新婚之夜都没等到,人就跑没影儿了。 “他媳妇儿生完大美之后,我就让她们留在了村里……” 老乌话没说完,语气忽然间变的十分凝重,他走到水桶旁边,搓了块儿破毛巾,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对我说: “可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乌牛村就开始接连发生怪事儿。” “是什么怪事儿?” “小酒,还记得你之前说的那个忌讳么?” 忌讳? 我稍微想了想,老乌说的,该不是‘逢七避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