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之后，龙子炎没有再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把医生特意给他叫的外卖吃了，又在重新赶来的数名护工的监督下服药，陪对方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洗漱完又躺回床上。　　 这期间他对每个遇到的工作人员都表示了歉意，表示自己不会再这样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是人都只能安慰他几句并祝他早日康复。　　 这态度实在很配合，配合到不给他减刑……呸……提前办理出院都似乎不礼貌的程度。　　 龙子炎躺在床上。房间回来之后变得有些乱，不过他没收拾。　　 灯已经关了。　　 确定就算有人进来，也无法再看到什么，他做了个有些奇怪的举动。　　 用毛巾包住手，他摸黑将手掌伸进床垫与床头木板间深深的缝隙里。　　 果然不出他所料，刀片仍在那处。　　 他没拿出来，将它暂且留在那儿。　　 这一晚上的折腾，让他获取了一些非常关键的信息。　　 第一，他不是第一天在这里。　　 第二，他的药物里本不包括氯氮平，而氯氮平确实也没被分解完，以至于还是能被检测到。　　 否则他被警告的就不会是“不能吃别人的药”，而是别的什么东西，或许会觉得他只是出现了幻觉。　　 第三，监护人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否则医生不会顾左右而言他。　　 正常情况下病人情况转危，或者有什么较大的异动，医生应该要与病人家属沟通的才对。　　 在他表现出对“家人” 这个存在的正面想法后，医生仍然没有正面提及家人，这代表着什么吗？　　 第四，房间确实被翻动过了，不过目的应该只是要找他的药。　　 幸好护工在的时候，他借着话头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把刀片收了起来，否则这玩意他决计留不下来的。　　 被发现持有刀片的话，接下来他可能就会被当成危险分子对待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不想丢掉它。　　 或许因为，它与他一样，都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什么异常。　　 病房安全，刀片危险。　　 可如果反过来呢？　　 最后，非常重要的一点……医生说出的那个名词，咪达唑仑。　　 他没有听过这个药的名字。像氯氮平一样，听起来是复杂又高级的药物，如果一连串出现就像乱码，化学式估计也是跟鬼画符差不多。　　 这是很重要的信息，因为看他们的反应，氯氮平在这个世界是存在的。　　 脑子不停地动着，却又像被分成两半。　　 一半在算计，一半在想别的东西。　　 ……真奇怪。他之前分明一直在诱导自己，想出现更多的幻觉，借以分析背后的事实，可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分析的时候，他又想回到那个正常的世界里。　　 回到之前很嫌弃的父母身边。　　 只有这么半天的时间，十二个小时都不到，可是身边的一切已经天崩地裂。　　 那些昏昏欲睡的、打打闹闹的安逸日常，好像都离他很远了。　　 龙子炎还欲再想些什么，眼皮却逐渐沉重起来。　　 很困……无法抑制的困……这个时间……为什么？　　 等会儿……他还……　　 仿佛有无形的手臂将他往梦境的泥沼里拖。　　 龙子炎用力地瞪大眼睛。不是这样不太对劲不应该的他还有需要做的事和观察的东西现在不能睡着一定不能　　 脚步声，是脚步声。　　 在走廊里回荡。　　 嘶啦，嘶啦，嘶啦。　　 走动，走动，走动。　　 停下，开门，关门。　　 回到病房之前他看过。他折腾太久了，其他人应该都睡了，那会儿快到11点半了。　　 ——12点　　 是12点　　 在午夜0点前必须　　 否则　　 不对那是什么和这有什么关系吗他只是要交作业而已现在又没有作业人为什么要在那个时间前睡觉外面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再次移动。　　 嘶啦，嘶啦，嘶啦。　　 拖动。拖动。拖动。　　 是什么东西或者谁站在他的门外　　 熄灯了　　 你是谁　　 龙子炎很努力地睁开眼。　　 逸散的意识里，最后听到的，是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　　 ========================　　 “没问题，刚刚确认过了，已经睡着。”　　 “怎么会让他碰到那个药的？那药他不能吃。”　　 “不知道，还没查出来。对走廊上监控的调查显示的是，他先前的举动都符合常理与时间规则。最近一周与他接触过的其他病人没有吃这个药的，护工也说他绝对不可能发错。”　　 “还是得查。我本来以为那是幻觉，但是真的检测到了代谢产物，虽然不太多。这次是没事，下次就不好说了。”　　 “带了他这么久，本来以为他会好转的，结果这次发病开始伤害自己了。挺可惜的这年轻人。”　　 “1408一直是这样的，发病的时候很容易看出来，不发病的时候都很正常。”　　 “不是所有人都能从那件事里走出来。而且他……记忆力太好了，为了让他忘记那些事，之前使用了那么多次的电击……居然现在还会记得。”　　 “明天看一下询问之后的效果吧，那个安眠药反正也有逆行性遗忘的副作用。”　　 “行，总之实在不行就还是电击……一定不能让之前的努力都功亏一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