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的哀乐飘荡，焚香腾起阵阵烟雾，纸钱被烧去的灰烬味道弥漫，大厅中有种令人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尤其是被一个猪头盯着看的顾宇，心中更是升起阵阵恶寒。　　 那个猪头有小半个成年人大小，可以清晰地看到它脸上的白色汗毛，烟雾缭绕过它的鼻孔朝外飘散。　　 这个猪头还在喘气！　　 顾宇感到有些头皮发麻，这还是在大白天，殡仪馆就如此邪门，要是到了晚上，恐怖程度该到什么地步？　　 不过顾宇也不能因此退缩，他忽视了诡异的猪头，目光扫视过大厅的情况。　　 大厅并不是祭奠死者的地方，在两侧各有两间屋子，门上分别贴着焚香、天禾、松鹤、白水四个厅名。　　 其间隐隐传来些微哭泣声，应该就是家属设灵的地方，顺便供亲人探访。　　 顾宇对着古月霜低声问道：“你知道惠子小姐在哪间吗？”　　 古月霜挠挠耳朵：“她昨天晚上和我说，但是我喝醉了没听清。”　　 “嗯……那你跟我走。”　　 顾宇顺手抄起不知道谁搁置在边上的大黑伞，将衣服拉得笔挺，收起脸上表情，“严肃点，别说话，别笑。”　　 说完，顾宇推开了第一间焚香厅。　　 屋内的面积大约有一百多平，入门便是一块招待区域。　　 招待区域中摆放着茶水、糖果、水果等，有身披白色素袍的死者亲属在来回走动，问候着赶来探视的亲朋。　　 有些许久不见的人在一旁唠嗑，或许因为生活的缘故，他们只能在这种情境下见面，所以聊得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他们穿的精神焕发，画着精致妆容，打扮得帅气漂亮，一手端着茶杯，嘴角带着强忍着的笑意，仿若一场关于死者的盛典。　　 在招待区域前面，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挂着黑白照片。　　 死者是位老太太，右眼角有个玻璃弹珠大小的肉瘤，遮挡住几分慈祥。　　 她的嘴角含笑，目光温和而沉重，似乎在看着在场所有人。　　 桌子旁，坐着一位略微有些呆滞的中年妇女，双眼窝凹陷，黑色眼圈彰显了她的憔悴，双颊瘦肉透露出浓浓的哀伤。　　 大抵她是全场唯一真正伤心的人吧。　　 感觉有人进来，在场的人都不由抬头望了一眼，见到来人陌生，便又低头继续叙旧。　　 中年妇女用手背擦了把脸，匆匆忙忙站起，快步迎向顾宇二人，递过三根香，说道：“二位是来见母亲最后一面的吧。”　　 “不用了，我就看一眼。”　　 顾宇没有接过香，淡淡说道，“说好不再见面，如今我算食言，也就不上香了。”　　 中年妇女一愣，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二位和我母亲是什么关系？”　　 顾宇目光深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手握着黑伞，一手提着手提包，兀自朝后面走去，看起来颇有种神秘感。　　 古月霜赶紧跟在身后，心脏扑通直跳，脸上却依旧保持着严肃。　　 很快，所有人都注意到二人的异常，目光都投了过来。　　 顾宇没有理会所有人，缓慢地走着，似乎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就差将某些神秘的往事写在脸上。　　 但实际上，顾宇却在仔细打量周围。　　 他的脑海中抓住灵堂中的所有细节，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很古怪的纸人和花圈。　　 花花绿绿的纸人全部堆在灵堂角落里，它们歪七扭八地躺着，像是等待着被推进焚化炉的尸体，竭力瞪大着眼睛最后看几眼世界。　　 在纸人边上，还有纸别墅、纸衣服，花样繁多的纸跑车等，那些死者生前从未享受过的东西，都被寄予希望在死后可以享受。　　 顾宇有些感慨，如果真有阴间，也不知道死者的老伴看到亲戚们给老太太烧去那么多帅哥，会是什么感想。　　 嗯……会托梦嘛？　　 在桌子后面，摆着一个巨大的屏风，其后便是遗体陈列的地方。　　 空旷的屏风后，一具透明玻璃的棺材正中摆着，外面用各种花卉装饰，里面躺着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被收拾得得体，估计她这辈子没几天有这么干净过。　　 不过很快顾宇发现了不对劲，老太太的妆容风格他似乎见过，脸上那抹淡淡的红晕，像是活人般，又透露着冰冷，这和公交车上的那些尸体完全一样。　　 他们出自同一个入殓师之手！　　 默不作声地沿着透明棺材走了一圈，顾宇缓缓走开，目不斜视地离开。　　 然而就在离开的时候，顾宇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棺木中的老太太紧闭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正透过玻璃壁盯着他们看。　　 冷汗从后背流下，顾宇没有任何停留，依旧是神色凝重地往外走。　　 在老太太目光的注视下，顾宇快要走到灵堂门口，才忽然停下脚步，对着身后紧随着的中年妇女问道：“谁给你母亲画的妆？”　　 中年妇女本能反应道：“殡仪馆的易师傅啊。”　　 “嗯。”顾宇点点头，迈出去的脚步顿了顿，还是说道：“节哀。”　　 “谢谢。”中年妇女眼中又浮现出哀伤。　　 两人转身离开，后面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跑到中年妇女身旁，安慰道：“妈妈，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中年妇女抱住小男孩：“怎么能不伤心呢，妈妈再也没有我的妈妈了啊。”　　 顾宇沉默许久，然后又带着古月霜走了白禾、松鹤两个灵堂，结果都没有看到惠子姑娘。　　 但顾宇发现，三个灵堂的摆设基本上完全相同，似乎蕴含着某些道理，而且三位死者的遗容都是由“易师傅”所化。　　 最诡异的是，死者……似乎还没有死，在顾宇转过一圈后，他们都会睁开眼睛，等顾宇回头看，他们又会快速合上。　　 灵堂和焚化间是殡仪馆最大的两处建筑，如果说有什么诡异的地方，这里绝对是重点区域。　　 不过逛了一圈下来，或许是白天的原因，灵堂并没有带给他强烈的压迫感，趁此机会，将几个灵堂全部探索清楚，对于接下来行事应该有所帮助。　　 顾宇逛得胆战心惊，他丝毫不知道，就因为他的举动，已经给三位死者留下了一个传说。　　 所有参加哀悼会的亲属都在议论纷纷，认为死者有个神秘而又强大的过往，甚至有人还说，他们或许有天会从无尽虚无中归来……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顾宇推开了白水厅的大门，寒冷彻骨的死气瞬间扑面而来，几乎要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