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几人站在路边“商业互吹”了一番,觉得无趣又腿酸,便钻进了一家茶馆里歇凉。 说是茶馆,倒不如说是一家路边摊茶铺,三把蓝色的大伞并列成排,边角处还印着“双胞胎猪饲料”的广告。 每把伞下放了一张木桌和四把竹子编的藤椅,微黄的椅子把手都有些掉色了,应该有一些年头了。 司暮等五人走了过去,她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见一个老头“葛优躺”在一把摇摇椅上,一摇一晃的,好不悠闲,宽大的报纸挡住了他的面部。 “老板,帮我们上五杯清茶。” 凌木说完话,发现老头儿根本没动静,以为对方没有听见,又将声音提高了好几度,“老板,上五杯清茶。” “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是聋子。” 老头儿有些不悦,粗重沙哑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怒气,“茶在那边桌子上,开水自己倒。” 众人听后,直接‘目瞪狗呆’,瞧瞧这话说的,竟然让客人自己去泡茶,这生意做得可真厉害。 有句话咋说的来着,你大爷还是你大爷,说话做事永远这么豪横。 不过,几个大老爷们儿脾气也不是盖的,尤其这会儿天气闷热,臭脾气差点儿就没压制住。 尤其是那匡睿明,一点儿也吃不的亏,双手叉着腰,气冲冲的就要上去理论。 “哎…大哥,算了算了!”凌木赶紧上去把他拉住,一边好言相劝着,一边将他往回拉。 司暮不想因为这些事影响自身的心情,一个人的心情太差,负能量就会太重,晚上她还有要事要做,不能因为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影响到自己。 她缓缓起身,明亮的眸子望向众人,慢慢弯成了两弯月牙儿,之前紧抿的朱唇也晕开一抹笑意,“没关系,你们坐好,我去给你们泡茶。” 提步走到一张老式书桌前,司暮习惯性的观察了一下这张桌子,特别像八十年代学校里面的那种书桌,黑色的漆成块状掉落,看上去又老又旧。桌子下面有两个抽屉,一个抽屉放着几包苦丁茶,另外一个抽屉是一大摞叠好的报纸。 司暮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头,他仍旧悠闲的坐在那里看报纸,藤椅轻轻摇晃着,依稀还能听见他的嘴里哼着小曲儿。 这一幕,若是普通人看上去,只会觉得非常和谐,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过着悠闲的生活。 可司暮却不这样认为,自己这群人来到这里,少说也有五分钟了,这五分钟里,他的报纸一点点都没有挪动,连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发出。 这也太奇怪了! 通常,报纸的正面会有一个头版新闻占据一大半的版面位置,就算阅读的再慢,看报纸基本上不太可能很久都不发出一点点声响。 这个老头真的是在看报纸? 司暮悄悄拿出另一个抽屉里折叠好的报纸,发现这些报纸摸起来非常新,手感也很顺滑,没有任何二次折叠的痕迹。 但是看报纸的日期,近的是上周的,时间稍远一点的,竟然是半年前的了。 并且,半年前的报纸都还没有看过,那他看的是什么报纸?司暮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抬起手腕,看到现在是六点整,自己一行人来到美人公寓大约是下午三点左右,好像正是从这条路上过来的,当时这里可没有什么摆茶摊子的。 司暮本来是过来泡茶的,当她发现了异常之后,便主动将温水瓶和茶包放下,准备回去告诉凌木几人。 没想到,刚走几步,苍老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怎么?害怕老头子给你们下毒?” 如果说她前一刻的心情是凝重,那这一刻的心情就是慌乱。 刚刚以及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那老头儿也一直用报纸挡着脸,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在干什么的? 莫不是他还有透视眼?能通过报纸看清自己的举动? 司暮觉得后脊一凉,硬着头皮上前鞠了个躬,“老爷爷抱歉,没有经过您的允许就翻动了您的东西。” 对方没有回答,几秒后,慢慢将手中的报纸放了下去,露出了真实的面容。 之前报纸挡着,看不真切,现在没有了阻碍,司暮才看到眼前这个老头儿,沟壑纵横的脸上,布满了老年斑,带着一副圆镜框的黑墨镜,穿着民国时期的那种藏青色长衫,不过经过后人改良过的,现在看上去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穿什么都不是重点,而他,居然是个瞎子? 如果不是瞎子,那就是戴着一个类似于瞎子才戴的墨镜装逼。 显然,后者的猜测应该不成立。因为,他此时一只手正在摸着旁边的桌子,看样子不像是装的。 老头儿的身形看上去有些消瘦,但是,身上却有一种魄力,让人不敢轻视。 这样一个不简单的老头,怎么可能有那装逼的爱好?又不是现代社会的傻屌。 老头儿的脸生的修长,即便看不清他的眼睛,也能看出他的五官比较立体,脸部轮廓也比较分明,干瘪的嘴唇一开一合,“你这个女娃子倒是有些不同,我见你们来过好几次了。” 好几次?为什么自己没有注意到? 司暮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老爷爷,您的眼睛……” 她很想问对方:你一个瞎子看什么报纸?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您的眼睛是有眼疾吗?” 老头儿枯槁的手慢慢抚上自己的眼睛,随即笑了笑,“是啊,有眼疾,从小就有的。” “那您的子女呢?没有带您去看看吗?” 老头儿愣了两秒,苦笑一番,“我今年四十五了,至今未婚。” 这回,司暮又被惊讶到了,对方看上去起码有七十岁了,怎么才四十五岁?为什么一个四十五岁的人,会这么显老?难道也是得病了吗? 短暂的愣神之后,司暮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鞠躬道歉,“对不起,刚刚是我失态了。对了,不知您怎么称呼呢?” “称呼?”对方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良久,他才继续说道:“多少年了,一直都没有人问过我的名字,以至于我都快忘了我叫‘小六子’了。” 小六子?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像在哪儿听过一样,可就是想不起来。司暮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不知不觉间,又薅下来十多根,再这么下去,她怕是在尼姑庵怕要榜上有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