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地铁里很挤，摩肩接踵。　　 我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一双眼睛隐藏在某个角落里在盯着我。　　 我没有去搜寻，目不转睛，若无其事。　　 出地铁，沿马路人行道，我不急不缓地走着。　　 在一处橱窗广告栏，我突然停下，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驻足查看。　　 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人影也慌忙停住，侧身藏到树后。　　 好呀，跟上来就好。　　 我慢慢踱进小区，进入公寓楼，摁下电梯。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出现在我的家门口，探头探脑地看向猫眼。　　 我从他身后走出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兄弟，进屋说话吧！”　　 那人惊吓得蹦起来，似乎心脏受到重击，双腿颤栗，嘴里喘气都不匀溜了。　　 他就是那个疤哥被枪杀时同时失踪的保安队员，王海龙。　　 王海龙试图要跑，我已经擒住了他的胳膊。　　 他略一反抗，自觉无用，就颓然放弃了。　　 我用一只手打开房门，把他推了进去。　　 王海龙穿一身脏兮兮的便装，蓬头垢面，瘦黄的小脸上一双小眼珠滴溜溜地转，像只惊吓过度的老鼠。　　 我松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王海龙噗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　　 “董总啊，疤哥说您是吕总的大红人，您一定要救救我！”　　 “我本来要去找吕总，可是她身边全是人，不安全啊。”　　 我扶他起来，给他倒上一杯水。　　 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神情才慢慢镇定下来。　　 “王海龙，发生了什么事情，给我具体讲一下吧！”　　 王海龙半边屁股斜坐在木椅上，给我详细讲起事情经过。　　 原来疤哥有一个当年在社会上混日子时的朋友叫大顺子，现在在水月宫夜总会做保安。　　 大顺子私下透露给疤哥水月宫可以溜“冰”，货源充足，都是境外来的高纯度上等货。　　 疤哥早就对明德公司在自己看守下的仓库里的存货感到好奇，大顺子的话对他来说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于是心中有了自己的计划。　　 他拉拢自己的手下亲信王海龙，讲了自己的计划，许诺成功后多分好处。　　 两人一拍即合，开始筹划。　　 一天晚上，明德公司几个人用高档商务车拉来两个塑料桶，小心翼翼搬到仓库内的角落放好，锁门离去。　　 疤哥立刻安排让王海龙值夜班，支开其他队员去睡觉。　　 凌晨，两人拉下监控室电匣，制造了一小时的停电事故，用万能锁打开仓库，搬上两个塑料桶，让王海龙趁夜骑三轮车送出大门。　　 大门外不远的路边，疤哥早联系了一辆车在接应。　　 开车的是疤哥的小舅子刘才根，他装上两只塑料桶，不敢开大灯，沿着山路慢慢开走了。　　 王海龙回到厂内，一切设施恢复正常，神不知鬼不觉。　　 几天后，明德公司来人发现东西丢了，大惊失色，质问曲善理厂长。　　 曲善理自恃厂区管理严格，保卫森严，库房里门锁完好，一时间毫无头绪。　　 只能指示疤哥去看现场，查监控，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哪里查得清。　　 疤哥私下叮嘱王海龙不用慌张，赌他们不敢声张，更不可能报警，因为桶里确实不是蛇胆粉，而是高纯度的白色结晶粉末：冰毒！　　 直到明德集团董事长徐明德亲自出马，带手下上门问罪，疤哥才慌了神。　　 疤哥在社会上混了多年，徐明德的为人和手段他是早有耳闻。　　 徐明德外表温和开朗，和善待人。内里却是极其阴狠狡诈，凶残毒辣，对待仇人赶尽杀绝，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年来挡他财路妨碍他发展的人，无不下场凄惨，非死即伤，有的人间蒸发，有的亡命天涯。　　 疤哥起贪念偷了两桶冰毒，满脑子都在想着金钱钞票和荣华富贵。　　 见到徐明德时，他的头上像大冬天一盆冷水浇下来，顿时清醒了。　　 自己的小命最要紧。　　 于是未及曲善理厂长再次找他盘查，拉上王海龙，分别找借口请假离开，鼠窜而去。　　 两人躲在疤哥小舅子刘才根家，对着两桶冰毒犯愁。　　 想撇下跑路，实在太不甘心，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明明是一笔几辈子享用不尽的巨款，丢下不管了，太可惜了。　　 于是疤哥想到了本市另一位在江湖上小有些名气的毒贩王三双。　　 此人的势力范围主要是在汉江市的郊区城镇，主要客源来自乡镇富裕个体户，拆迁户子弟以及城乡边缘的流莺暗娼，与明德集团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疤哥立刻联系与王三双打过交道的朋友，传过话去，声称手里有好货要出手。　　 双方通过中间人，确定了接头时间和地点，晚上10点半在盘龙江边的一片辟静地方见面。　　 为了预防万一，疤哥嘱咐王海龙预先藏在接头地点附近的树林里，待他一切谈好，收到钱款，给他手势示意，王海龙再联系刘才根把货运过来。　　 接头当天，王海龙潜伏在树丛中，在月色的映照下，远远看着几个模糊的黑影迎了上去，与疤哥见面。见面　　 刚开始还算顺利，能隐隐约约听到疤哥与他们热情寒喧，直到王海龙突然听到疤哥恐惧地喊了一声，　　 “啊，怎么是你？！”　　 然后疤哥转身拔腿就跑，一片嘈杂的怒斥声和追赶脚步声后，一道电光，轰然一声枪响。　　 疤哥身子一晃，倒在江边。　　 再后来嘈杂声沉寂下来，几个黑影围上前去，少倾，抬着疤哥走向江边，扑通一声，疤哥被抛入江中。　　 王海龙目睹这一切，嘴巴张大，一个字也发不出来，趴在树下草丛里，大气也不敢喘。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江边的人都离开，王海龙才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江边。　　 万籁俱寂，江水悠悠，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王海龙蹲在江边，无声抽泣着哭了很久。　　 然后掏出电话来，给刘才根发去微信，　　 “疤哥死了，你也快跑吧。”　　 王海龙讲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仰头对我说：“董总，他们太狠了，上来就要人命啊！”　　 “我现在是有家不敢回，怎么办啊，您指条明路啊”　　 “我知道错了，不该听疤哥的去干这种事！董总，麻烦您去和吕总说说，开开恩，饶了我吧！”　　 我这才听明白，原来王海龙以为是吕总派人杀的疤哥。　　 “海龙，吕总不会做这种事的。那天晚上你没有看清是谁开枪的吗？”　　 “董总，好几个人去追疤哥，乱哄哄的，根本看不清是谁。”　　 “但疤哥那句怎么是你，我是听的真真切切，应该是疤哥认识的人。”　　 我正要再问下去，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