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清楚地记得,去年他和董绥跟随师父外出摆道场,为一个三岁的娃祛除依附其身的灵智。 这个娃自开始呀呀学语,就表现出与同龄娃的不同,三岁左右时能简单表述。突然有一天当着家人的面说出一大堆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大致意思是,一天深夜,路过荆棘岗时,被窜出的老虎吃掉,其灵智被一位深夜路过荆棘岗的同村人带到这里,从该户人家西围墙路过时,恰巧该户人家的媳妇生娃,就这样,他以假托生的方式来到该户人家。 旺财记得,师父昱凡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该灵智超度,最终让孩子正常生活成长。 坐回座位的旺财,看到董纭他们要走。他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曹店主,方才行至曹家马车店前,如果不是他执意打着玉泉观道士的旗号游说曹店主接待他们,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不祥和负罪的感觉! 董绥跟随师父学道术已有三年,他的灵智毕竟与凡人不同。 假如跟踪在后面的是董绥的灵智,而该灵智以假托生的方式一旦在曹家马车店扎了根,三年后,当孩子会说话后,一准将自己的遭遇全盘说出,真到了那步,玉泉观和师父的信誉势必受到影响,何况还是跟随我旺财来到曹家马车店的! 为避免出现这种情形,旺财想,趁灵智还未站稳脚跟的情况下,现在就应该采取一些应对措施。 旺财想提议曹店主将之前从玉泉观请来的所有金符摆放在娃身边,但他找不出让对方这样做的理由,而且说多了兴许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何况那些金符是针对来自荆棘岗的秽气与灵智,未必对董绥的灵智起作用。 旺财看了看董绥头上的狗皮帽子,突然想起师父系在董绥脑后发髻间的灵石,灵石是师父唯一加持过能量的法器,如果作为礼物送给曹店主,或许能起到震慑作用。 旺财转念一想,这个方法也不行,师父用灵石来监督佩戴者的行踪,贸然取下来还不定出什么意外。 此时董纭他们已经起身向外走,正在旺财手足无措之际,左手碰到一样东西,“护身玉坠!对!师父送的护身玉坠!” 三年前拜师仪式结束后,师父当场赠送一些礼物,其中有一对护身玉坠,分别送给了他和董绥。 一对玉坠拼接在一起是一个正圆形,图案是一幅完整的阴阳鱼符,不过两个玉坠不是沿着阴阳分界线分割的,而是垂直于分界线分割,这样每块都包含有阴阳两部分图案。 当初,没有举行拜师仪式前,昱凡就考虑给新徒弟送什么礼物。只护身法器一项,昱凡就费了不少脑筋。最终决定送一枚完整的阴阳鱼符。 而制作完整阴阳鱼符的这块玉,是几年前一位道长赠送的,据说此玉捡自临安西北的莫角山,已有几千年历史。 昱凡认为古玉的形状与上面的图案与自己道教子弟的身份有些出入,于是请临安最好的玉工重新加工,最终打造成一枚圆形、刻有阴阳鱼符的玉坠。 说好的只收董绥为徒,最后多出一个旺财,看在董先鸣的面子上,昱凡只好将旺财收下。 收徒弟的那天,昱凡给阴阳鱼符加持了足够的能量,作为护身法器赠给董绥。 有董绥的礼物,事先没准备旺财的那份,事有凑巧,当昱凡拿出鱼符递给董绥时,发现鱼符断成两半,而且断得非常蹊跷,不是按阴阳线开裂而是垂直于阴阳线开裂,每块都平均包含了阴阳各半的图案。 昱凡非常高兴,想这是天道自然,按自然之法收两位徒弟,而断成两块的玉石便是两位徒弟最好的护身法器。 曹店主站在一旁对董氏三兄弟笑脸相送,对董绥还特意说了句“实在对不起!”。 轮到旺财时,曹店主的脸瞬间拉得很长,只是原地挪了半尺算是相送,旺财心说:这种尴尬局面是自己造成的,如何扭转还得靠自己。 旺财主动上前,谦声道:“多有打搅,还望海涵,曹家喜添人丁,作为玉泉观的弟子理应表示祝贺。” 说着从腰间解下护身玉坠,双手递给曹店主,解释道:“三年前,我与无尘拜师后,师父送给我俩每人一个护身法器,就是这护身玉坠,我已经佩戴了接近三年,受玉坠的保护,我没出什么意外,今天我将他赠送给你们曹家刚出生的小孙子,护佑孩子邪毒不侵、护佑孩子平安成长!” 已经走出几步的董纭回头观望,只见旺财右手拉起曹店主的右手,将左手中的护身玉坠放到曹店主的右手中,双手趁势捧住曹店主的手说:“您放心,有护身玉坠在,定能保佑孩子邪毒不侵,您大可放下心中顾虑!” 曹店主没有想到,十几岁的旺财竟能说出这样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而且他最后一句分明是有所指,分明是劝慰自己放下顾虑!难道他从我耷拉着的脸上悟出了我内心的顾虑? 当着无尘地面,旺财说的一定是实话。 竟然将师父相赠的护身法器送与我刚刚出生的孙子,旺财一定有他深层的原因,或者说旺财一定预感到了什么,才决定赠送玉坠来预防什么! 都说人养玉、玉养人,虽然看不出旺财的人品有什么瑕疵,但是,论修为,与无尘比起来自然差一大截,既然旺财预感到什么,何不趁此机会索要无尘佩戴的玉坠?因为以无尘的人品养护的玉坠,其防护能力一定超出旺财所养护玉坠的的防护能力! 一不做二不休,曹店主干脆将话挑明,听上去不像是要挟,但已经让董纭他们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曹店主说:“方才老夫为何站在门外向各位客官招手就不用再说了,各位客官即将离开之际,旺财小师傅作为玉泉观的道士,不惜拿出师父相赠的护身法器赠与我们曹家,想必是旺财小师傅参到了什么天机?有道是天不可泄露,因此老夫不便向旺财小师傅往深里追问!我代表我们全家向各位、尤其是无尘道士和旺财小师傅道声谢谢,常言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从相貌来看,曹店主已经看出无尘与另外两位是亲兄弟关系,但接下来的话,却单指董绥,无形中将董纬、董纭列为局外之人。 曹店长说:“常言道,有父从父,无父从兄。无尘道士与旺财是师兄弟关系,你们的师父昱凡不在近前的情况下,无尘作为师兄,理应对师弟旺财的话负责,老夫在此有一事向无尘道长相求,还望您能够答应!” 旺财突然有礼物相送,而且这个礼物不能以贵贱与否来衡量,送护身法器等同于送身家性命。董纭正在为旺财的举动纳闷之际,又听到曹店主将董绥牵扯进去。 董绥没有答话,只是看了看董纭,因为他知道董纭的点子最多。 董纭试探地问:“曹店主有何相求,想必曹店主也不会太过于为难我的亲弟弟!”董纭回话的同时,将两人的亲兄弟关系挑明,意思是说,董绥虽然是玉泉观的道士,如果你提的要求过分,我们亲兄弟可不会答应。 曹店主将右手伸开,掌心中的护身法器呈现在几人面前。 曹店主说:“既然昱凡师父收下两位徒弟后,同时向两位徒弟赠送了护身法器,无尘和旺财同一天进入师门,除了岁数有大小之分外,我想在昱凡道长心目中,一定不会有亲疏之别。因此,昱凡道长送出去的护身法器一定也不会有好坏之分。鉴于此,我想将这枚护身法器与无尘道士所佩戴的那枚交换一下。无尘道长,我想老夫这点请求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