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二狗子更不解了：“这事儿怎么听着就邪乎，平时我们都不敢招惹狐仙柳仙，那玛努彦咋还主动送上门去了？对了，我还听你说她用血来收伏虫兽，还不能超过九只，这又是怎么说的？”　　 “我们服不太保共分两支，一支以降虫为主，一支以诛虫为主。诛虫太保那是不用说了，见到灵怪异兽便杀，纵然沾染得满身煞气也是义无反顾。不过降虫太保若想驯服怪兽，需要不断输入自身血气才行，否则难以叫它们遵从号令。何况还是九只，那得需要多少血气啊！”　　 二狗子恍然道：“那她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反正都是她自己作的，咱们也不好说些什么，就怕她捉了那条长虫后，用它来谋财害命。我看当务之急，应该立刻回到生产队警告大家伙儿，备好枪炮设法抵御。”　　 “那倒也不必。玛努彦这人虽然行事诡秘，难以测度，但是却不至于杀伤人命，否则当初在奇克图的院子内，她大可以见死不救，任由那些‘野鸡脖子’把咱们咬死，后来在地底石台，她也可以由着那些蜚蛭把咱们活活吸成干尸。”　　 我一说完，王天宝跟着道：“那雌虫原本若是不受摆布，必然会循着雄虫肉冠赶去生产队为害人命，如今它已被玛努彦收服，料来以她的性子，还不至于故意伤人图财。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她能坚持到几时，那雌虫性子凶狠霸道，玛努彦单凭一人，未必能将之完全驯服。日后万一雌虫反噬其主，脱身出来，那危害更甚。”　　 二狗子一听，忙问道：“听王大哥你的意思，是要去找那玛努彦了？”　　 “眼下还不着急，我想等养好了伤，先去那叔歜国走一遭。至于二位兄弟，待得伤势痊愈，还是尽快回到生产队的好，耽搁了这许多时日，怕是那位张书记要生疑了。”　　 不料仨人说话的当儿，那蜷在门边的黑梭玝突然人立起来，支棱着耳朵凝神细听，口中发出一阵低吼之声。　　 “不好！”　　 王天宝脸色一变，当即翻身下炕，抄起斩妖斧，推门走了出去。　　 我和二狗子察觉不对，也跟着下炕出门。　　 面对空无一人的院子，王天宝轻唤了一声，那老妪没有答应。　　 见东侧厨房烟囱内尚有炊烟，二狗子进内察看了一圈，还是没发现有人。　　 来到北面主屋，见屋门半掩着，王天宝当即走上前去，推门而入。　　 再出来时，他手里已多了一样物什儿，我凝神一看，骇得倒吸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只因为那物什儿是一只血肉模糊的人手，干瘪枯瘦，皮肤粗糙，正是那老妪的右掌。　　 方才我仨人一直在屋里说话，全然没留意外面有奇怪的响动，老妪断了一只手掌，怎么也不叫唤一声？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张口问道：“她人呢？”　　 王天宝皱眉不答，走到院子中，四下里望了一眼，跟着鼻头耸动，目光落在东侧厨房的烟囱之上，然后神情微变，手执斩妖斧，冲到厨房内，对着土灶举斧大力劈落。　　 那土灶内本来兀自燃着柴火，被斩妖斧这么一劈后，立时轰地一声，塌成两截，火光飞溅，断柴散落。　　 王天宝探身进去，抓住一根被火烧得黑乎乎的东西，大力拽出，定睛一看，才确定那东西竟是一具焦臭的女尸！　　 料来正是那翳目老妪，她被人断了右掌后，整个人又被塞进火灶之内焚尸，眼下不知烧了多久，连皮肉都已焦烂萎缩，徒留下白森森的骨头，很难看出皮肉面貌。　　 王天宝盯着她察看了半晌，一言不发地走出院子，唤了黑梭玝过来，将那只断掌放在它鼻间嗅了嗅，它一对眼珠转了两转，噌地一声从院门蹿出，瞬间便跑没了影。　　 我和二狗子细思之下，都顿感不寒而栗，王天宝更是叹道：“那人断掌焚尸，下手歹毒，却没发出半点响动，要不是黑梭玝闻到厨房烟囱里冒出焚尸的味道，我还没察觉出了事，其手法之干净利落，绝非等闲人士。当今世上，有这等身手的除了服不太保，怕是没有旁人了……”　　 二狗子打断道：“听你的意思，这位老人家是玛努彦杀的？”　　 “玛努彦若是奔着咱们而来，断然不会去寻那老妪的麻烦，我估计是另有其人，就是不知对方到底有何目的。如果他是冲老妪去的，手段也未免忒也狠辣了些……”　　 似想到了什么，王天宝顿了顿：“此间事情有些诡异，我叫黑梭玝循着凶手的气味去追了，这里不宜久留，二位兄弟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那你呢？”我问道。　　 “我伤势未愈，自然也是不宜多耽，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也是没办法了。此事由我来打理，你二人先走，待查清了事情缘由，我再去找你们。”王天宝说罢，将目光转向了我，“你手中的那本《牛异图》务必保管妥当，若有机会，最好将书册中的内容熟记于心，日后说不定能有大用。”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一宗命案，按理说应该报案才对，不过这是老林深山，人迹罕至，甭说死了人不会有人知晓，就算报了案，公安也未必能寻到半点蛛丝马迹。　　 亏王天宝察觉得早，凶手受惊而逃，慌乱之下没来得及处理老妪的手掌，这才留下了一个重要线索。　　 事已至此，我和二狗子也不再多言，出了院子后，沿着山路走了十多里。　　 半路遇到一辆拉草料的马车，索性搭乘马车进了城里，当晚在旅店歇宿一夜，次日买了火车票。　　 乘火车回到塔河后，又歇了一晚，翌日再乘船赶回生产队。　　 此次近二十天的行程，所历艰险万分，如今大难未死，我和二狗子都不禁产生了恍若隔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