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转过头,瞳仁看起来比以前小了一整圈,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口吻问道:“出去……” “是的,我们要出去说服那些疫人,把这些格迦放走!”我用一种哄孩子的口气说着。 荏却突然高兴了起来,“好啊!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不怕那些疫人吗?” 荏听我这一问,犹豫了起来,想了想又指着外面的格迦说,“我在它们中间等你!” 我点了点头,向后招手示意他们跟上来。 “荏,你走之后它们能保证不进来吗?”我想起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荏看着我摇头,外面的格迦出现了一丝松动的迹象,我朝外飞快的看了一眼又问道:“是不是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它们也不会让出路来?” 荏点了点头。 这下难办了!本来想走捷径,却又陷入两难,最要命的是我突然意识到只有向慈一个人出去根本就不可信,她代表不了我们全部。 看来只有这样了,我转头招呼蒋全过来,吩咐道:“你和我们一起去,等出去之后马上引爆大楼!” 蒋全脑子好像还没从眼前这种奇异的景象中拔出来,眼神有些呆滞,机械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一般人看到这个难免有些不理解,这不那些士兵还葵花点穴手着,蒋全这样已经算不错了。也没有再说他,点头道:“现在马上就走,一切行动听指挥!” 这句话刺激到了蒋全,条件反射地答了声是,眼中已经恢复了神采。 “四安,走吧?”荏扯了扯我的衣服,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单薄可爱的小男孩。 我点了点头,向慈和virus张已经跟上。荏稍微犹豫了下,一步踏出了工事。 格迦们尖叫起来,纷纷躲避,就在我们面前闪出了一条两米多宽的缝隙,“走吧!”荏回头招呼,带头走了进去。 我曾经走过无数这么宽的裂缝,但这一条绝对是最特殊也最令人惊心动魄的。虽然头顶的天空并没有多少天光,但是仍能看到两旁的格迦那种狰狞丑态,闻到鼻端萦绕不去的臭味,听到一声声呜咽和不时的嚎叫。朝头顶看去,特别像是走在海底海鳗出没的深谷,一些格迦的胳膊爪子在空中挥舞着,像是那种丑陋而又狡黠的恶魔。 向慈很紧张,我能听到她在不停大声地深呼吸,其实我们这些人中间,除了荏,最不应该害怕的就该是她,但是偏偏她最紧张。 荏好像也有些害怕,我轻轻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道:“用你的全部力量稳住,我们要封闭入口了!” 荏点了点头站定,闭上了眼睛,我看了他一眼,转头对蒋全说:“引爆吧!” 蒋全点了点头,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一声闷响,地面猛地震了一下,楼房解体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周围的格迦突然躁动起来,后面的通道迅速垮塌,格迦骨骼破碎血液挤出的声音令人惊心。 荏显然是放开了对那些格迦的控制,周围的格迦高度迅速下降,潮水般向后涌去,只留下前方的通道,不知有多远。 蒋全在无线电中倾听士兵的回报,不一会面罩上的扩音器里传出声音,“爆破很成功,入口已经完全封闭,没有人员伤亡。” 我点了点头道:“很好,我们继续前进!” 这时向慈才像缓过神来一样吃惊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小荏怎么能控制格迦?” 彼消此长,现在我已经不用再怕她拿我们去做实验,倒是她需要更多地依靠我们。我看了看她眼中的骇然,感觉应该告诉她真像。 “荏本来就是第二代格迦,照virus张的话说,他是它们天生的王者!”我凑到向慈耳边说,留神不让荏听到。 向慈惊骇得说不出话来,荏却道:“四安,我早就知道了,你不必瞒着我……” 我看了看身后带着面罩的virus张,知道他已经告诉了他真相,便问道:“你怎么想?” 荏看着前方,伸出手去抚摸一支从格迦群中伸出的尖锐爪尖,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知道!” “荏,你们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等到像你一样的格迦越来越多的时候,你们必须改变现在的状态,你是他们的王,你不能不知道!” 荏点了点头,“会有知道的时候。” 我惊奇地看着他,短短几十分钟,荏像是完全成熟了起来,这个小小的身影,令我陌生。 “四安会告诉我的!”荏确凿地说,回头看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没有笑,看着荏那张精致的脸,冷冷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荏没有说话,环视着周围内心狂躁却表现的噤若寒蝉的格迦,“四安,等这里事了,我要跟着你走,到那时,我会告诉你。” 我看着他,知道他现在已经变成了那个强大的王,想到荏再不是那个对我依赖的孩子,心中略有些酸楚。既然他已经说了要等以后,那就等以后再说吧。我问道:“你能控制多少格迦?” 荏摇了摇头,“没有多少,这已是我的极限,但是王的尊严和荣耀并不是用这种强压实现的!” 这话说得有点造作,我看了看激动的virus张,知道这是从西方史上学来的说话方式,联想到刚才荏的害怕,心中找回了一点感觉。 “这就够了!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我带你走!”我对荏说。 荏点了点头,信步向前。 这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荏如同破开红海的摩西,带着我们从这数量恐怖的要死的格迦海洋中穿过。终于,最后的格迦从我们眼前撤开,露出前方的空地。 疫人的包围圈远在几百米开外,看到我们破开格迦出来,一干疫人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我心中明了,这些疫人竟能让格迦群远避几百米开外,荏的威慑力和他们比起来差了不少。之前的角力,荏没有吃亏简直就是奇迹。 “叫封严来,就说我夏四安又回来了!”我放开声音冲着对面就喊,别说,这种视格迦如无物的感觉就是好,虽然台词有点太过熟悉。 有几个疫人马上钻到人群中去了,我知道这几个一定是封严的人,现在是是去通报了,便站定了等回话。 荏站在我面前看了看我,便径直向格迦群走去。在我们身后堆积如山的格迦在他的面前分开又闭合,像是一个巨大的生物一般,带着一种超乎寻常和谐的协动力。我看着荏高傲的身影没入格迦群,心中有些可怜她,这个孩子从出生起就面临着无尽的寒冷和险恶,还有那种极不人道的飞速成长。现在他终于长成,投入了格迦之中,虽然他和我们同样地厌恶格迦的丑恶,但是恐怕在那里面,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想要的温暖。 “妖怪!” “他们和格迦是一伙的!” “打死他们……” 看到小荏没入格迦群中,对面的疫人中有很多人开始喊。我瞬间感到头疼无比,荏虽然长大了,但是这方面还很不成熟,在这个时候露这一手,人家认定我们是和格迦一伙的,这个判还怎么谈?这不是给我添乱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作为手中能控制这么多格迦,拥有绝对力量的王者,不在意这些小节也算是正常,毕竟有什么问题,人家碾过去就行了。可是格迦再有力量,疫人你碾得动吗? 我气得牙痒痒,回头看了一眼荏进去的地方,一只足有两米多高的巨大格迦出现在那里,见我瞪它,冲我就是一阵咆哮。我撇了撇嘴没有搭理它,却看到了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蒋全。 我心中一动,开口道:“蒋全,现在我们是来跟疫人首领谈判,目的是双方合作,你是什么态度?” 我们双方合作的目标其实面临很多的阻力,这次疫人利用格迦攻城,伤亡最大的莫过于平民和军队。平民那边尚且形不成合力,还算好办,最大的阻力还是军方。虽然我名义上掌握军权,但军权实际上还是掌握在蒋全的手中,我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我在军队面前一直对他很尊重。 “我服从命令!”蒋全大声道。 我知道自己将他单独叫出来再商量这个事很不地道,但是这确实是我无意中做出来的事情。听到蒋全的这个略带敷衍的回答,我不是很满意。 “蒋全,我不需要你说这个,我需要你告诉我你的想法!”我对蒋全说。 “报告首长,我认为双方合作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但是那些死去的军人怎么办?” “昨日之因造今日之果,他们为军人的荣誉而死,死的其所,心无遗憾!”蒋全回答道。 我猛地转过头来,“蒋全,你今天说的话我会记得,希望你不要忘记,今天的谈判必然会有一个结果,希望你能够用军方的力量捍卫这个结果!” 蒋全敬礼! 我试图在他深色的面罩上找到一些表情,但却一无所获,却从反光里看到身后的疫人一阵骚动,封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