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瓢泼大雨渐渐停歇,被狂风肆虐摇曳不止的树干也平静下来。 四下死寂无声,只有屋檐下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 那一声声雨落敲击着我的心门,让我原本凌乱的思绪更加焦躁不安。 易少棠的安慰在我看来只是为了平复我的心绪罢了,若放在六年前或许我还会相信这其中有所出入,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成年,自有明断是非的能力。 沉思片刻后我心绪稍微缓和一些,既然事已至此,再去乱想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抽丝剥茧才能够得知事情的真相。 六年的时间苏曦月不仅仅只是教授我古籍中的功法,更是告诉我许多道理。 其中便有关心则乱四个字,先前在村口我已经犯了大忌,差点为此丧命,如今自然不能再犯。 “易师伯,您不必安慰我,这事我自己能消化,打我记事起我就没见过我父母,一直是我爷陪着我,如今虽说我爷可能与我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只要他养我一天,我就拿他当我一辈子的爷爷。”二人沉默对视数分钟后我才缓缓开口。 易少棠闻听此言原本凝重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大笑一声道:“男子汉就该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秦天明是你爷如何,不是你爷又如何,即便你不认他也不能否定他养了你十八年的事实,所以说有些时候不必太过计较,得失心太重反而会失去更多。” “易师伯所言极是,是我刚才有些过激了,瓶中剩酒不多,我去厨房再拿两瓶。”说罢我起身朝着屋门方向走去。 临出门之时我不经意间朝着门前木柜方向看了一眼,突然发现木柜上放置着一张折好的纸条。 上方书写秦少安三个字,看字迹应该是苏曦月留下的。 心上好奇,我拿起纸条后将其打开,低头一看,瞬间眼眶湿润。 纸条上只写着一行字:自此不在身边,望自珍重,你叫了我六年姐,换我一声生日快乐。 苏曦月陪我度过六年,从未说过一声生日快乐,她从来对我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如今看到纸条上的字迹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 除了感动之外更多的是不舍,亦如当初我爷离开我的那一日。 “你这娃子不经夸啊,刚才还说你是条汉子,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流猫尿了?”易少棠虽说并未回头,但我的一举一动就好像在其视线范围之内。 见易少棠误会,我抬手擦干净眼角泪水,低声道:“易师伯,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刚才我看到我姐给我留下的字条,一时没忍住……” “你还有个姐姐,我怎么没见到?”易少棠闻言回头看向我问道。 “我姐走了,坐着一顶黑色轿子,所去何处我也不知道。”我沉声道。 “空山白雨,黑轿迎魂,你姐是何人!” 骤然间易少棠站起身来,手中的酒杯也被其巨大指力一瞬间捏碎。 看到易少棠铁青的脸色,我心道不好,因为在他的眼神中除了惊愕之外还有惶恐。 易少棠的本领我在村口已经见识过,虽说我跟随苏曦月学习六年古籍中的秘法,但远不及他,能够让他出现这般神情肯定是了不得的事情。 见易少棠眼神死死盯着我,我也没有隐瞒,随后将苏曦月来到我家之后的事情和盘托出。 易少棠听我说完后身形一瘫坐在凳子上,摇头喃喃自语说着不可能。 “易师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不可能?”我诧异看着易少棠道。 易少棠回过神来,问道:“娃子,那苏曦月当真在你家住了六年之久?” 见我点头后易少棠摇头苦笑,说道:“看来是我多心了,我就说这黑轿之主怎么会委身你家六年。” “易师伯,这黑轿里面的人到底是谁,是我姐吗?”我疑惑问道。 易少棠抬手一摆道:“娃子,不该知道的就别问,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她不是你姐,肯定是天黑视线不明所以你才看花了眼。” 当时虽说天色昏暗,但我与苏曦月相处六年,又岂能将她认错。 正当我准备继续开口之时易少棠突然起身行至我身边,笑道:“娃子,咱们两个能够相见也算是缘分,既然今天是你生日,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就给你看看手相,断断你未来前程,你若信我便将左手给我。” 若放在先前我对于卜卦算命一事肯定是嗤之以鼻,觉得这都是江湖术士杜撰出来坑钱骗人的,可后来经过学习天罡祖气九法密旨之后我发现这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还真并非空穴来风。 瓜之好坏,形色能闻;马力大小,行进快慢,以毛色、神态与气息便可见是良骥还是驽骀。 人亦如此,从人的长相、气色就能看出这人以后的命运,这是生前冥冥之中定数。 人分五官,五官不同,巴掌般大小一张脸却是暗藏乾坤。 此为古籍中记载观相之术,虽说我对于人面手相不曾有研究,但仔细一想却不无道理。 想到此处我将左手伸出,易少棠顺势低头看去。 数秒后他双眼睁的如同铃铛般大小,五官似乎都拧在了一起。 神色异常紧张,额头上也开始渗出了汗珠。 大雨刚刚停歇,温度骤降,这易少棠额头上的汗水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这手相有问题! 正欲开口询问,易少棠突然抬起头来深呼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不错,不错。” 接连说了两个不错之后易少棠便不再开口,见易少棠神情有些不对劲我心里也暗自打起了鼓。 按道理说不管这手相是好是坏易少棠都应该给个说法。 手相好无非称赞一番,手相不好无非说说破解之术。 如今只从他口中得到两个不错,让我心中更是有些没底。 “易师伯,我这手相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若是有问题的话易师伯直接言明便好。”我看着易少棠说道。 易少棠还未开口便打了个哈欠,随即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摇头苦笑道:“这人上了年纪精力就不行了,我有点困了,先去休息,你没事也早点上床,这酒后劲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