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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逃出生天

云梦神泽 时宿雨 5092 2024-07-16 00:00
   商议停当,他们几个就准备从洛梓奕离开的那扇光门穿过去了。   排好队依次鱼贯而入,只见光门内一片混沌,周围犹如玻璃的镜面化开了一般,如梦如影。   在这一片迷幻中,夜漓看到前面有一丝透着光亮的裂缝,她与鹤青互望一眼,点了点头,携手冲了过去。   “哎呦!”没想到迷阵外并不是平地,他们从一个洞口掉出来,洞口也被扭曲的镜面覆盖着,洞外是一个斜坡,他们就从坡上滚了下来,硌得夜漓背上生疼,还好鹤青全程都用手拖着她的后脑勺,她才不至于脑袋开花。   夜漓本来是很放松的,这一滚将她多日以来积攒的紧张与不安都给滚没了,只觉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天地间广然无垠,甚是舒心,只不过滚了一会儿,她最后与鹤青抱在一起,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停了下来。   鹤青双手撑地,跪在地上,脸离她近在咫尺,几乎贴着,鼻尖都快碰到一起去了。   夜漓不自觉得两颊微微有些发热,垂下眼帘,不敢看他。   不敢看他也就算了,撇过头去就完了。   可她为什么要闭眼睛?   为什么?嗯?   这也太奇怪了吧,夜漓有时候都不能理解自己的行为。   鹤青也没有立刻起身,反而用他明亮如星辰,深邃如大海一般的眼睛看着她,像是魔怔了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意会错了,夜漓总觉得鹤青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她能感受到鹤青的呼吸,甚至是心跳。   她在这种动情的暧昧中迷蒙了,也没有躲开。   就在气氛慢慢变得有些异样之时,一个身影踏着一双黑色的云屡靴走到他们边上。   “还不滚起来?”洛梓奕的声音响起。   夜漓打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迅速翻身站起来,与鹤青各自整理了一下衣衫,显得有些慌乱。   洛梓奕睥睨地斜视他们,几乎都要听到他鼻腔里发出的冷哼声,夜漓也没有在意,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他们好像身处在一个峡谷之中,周围都是层岩断壁,深灰色的岩石上有无数锋利的切面,看上去冷峻肃穆。   “这是哪里?”夜漓问。   “这里是....仙门禁地,高山坳。”鹤青环顾一圈,语气有些不确定。   好在他推断得没错,玄炽之门的解法真就是如此,终归是保全了性命。   没过多久,衡武也从洞口滚了下来,不过他滚的方式比较憨,真的是头朝地,四仰八合的那种滚,临了还原地翻了个跟头,这才停住了,站起来摸了摸头。   夜漓见他修为不一般,却是这副痴痴傻傻模样,很是好奇,片刻之后,衡武身上如岩浆一般的赤红褪去,除了魔族头上特有的魔角还在,其余已与常人无异,夜漓走到衡武身边,不敢上手,用鹤青捡来的那把剑,一缕缕挑起他那一头像狮子一般的乱发,东瞧西看,没看出什么名堂。   “这魔族人为什么没有自己的神志和意识?莫非...”夜漓皱眉:“莫非他跟九婴一样,也被打了蚀骨钉?”   “有这个可能,”鹤青倒是一点也不害怕,直接上手,一边摸索着衡武的脊梁骨一边说:“但我见这位魔兄的修为绝不在九婴之下,锁妖塔也封不住他的魔气,很有可能是什么更厉害的东西...”   鹤青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一道紫色的鞭子似的光亮,追索而来,如同天边的劈下的一道惊雷,暗含着电流和火光。   “小心!”夜漓反应快,迅速幻化出一道魂鞭,迎击那道紫光,二者对上,在半空中炸裂开来,狭窄阴暗的峡谷瞬时亮如白昼,但只一下,夜漓的魂鞭便被打散了。   从洞口出来,夜漓就发现她的魂力恢复了,只是没想到洛梓奕会突然发难。   “鹤青,你闪开。”夜漓重新凝聚魂力,整个右手都闪动着猩红的电光,她刚要反击,却发现抬不动脚,低头一看,脚后跟的地上有两个小洞,从里面伸出两根藤条缠在她的脚踝上,夜漓的手轻轻一指,那树藤便被她放出的黑火烧断了,一转身,迎接她的不再是洛梓奕的魂鞭,而是藤女张牙舞爪的藤条。   这一次夜漓甚至都没有召唤,衡武便很自觉地来帮她,但那四散如乱发的妖藤像是凶兽的巨口,一下就把衡武给吞了。   夜漓并不担心,衡武的力量绝不在藤女之下,果然须臾之后,就有红光从密不透风的藤网中透出,衡武大喝一声,魔气暴涨,身上青筋凸起,生生用蛮力将树藤给挣断了。   “夜漓,你是想出尔反尔吗?”洛梓奕笑得有几分狰狞,但这种狰狞在他脸上化成一种俊美的邪气,让人反感不起来。   见夜漓不答,洛梓奕又说:“别说你身为朝生使者,孽境司掌事,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孤魂野鬼,于情于理都该和我回去...难不成你是贪恋这花花世界,不想做鬼了?”   “六十年,”夜漓说:“凡人的寿命很短暂的,只有六十年而已...”她望向鹤青,目及处皆是温柔:“你就让我陪他六十年,好不好?六十年之后,我亲自度他,这样我们就不会走散了,到时候我再给您老做牛做马...”   “够了!”洛梓奕的脸彻底阴沉下来,能看得出这一次夜漓是真的把他给惹怒了。   洛梓奕这个人平日里话就不多,生气的时候更是沉默得吓人,围绕着他的紫魂嘶嘶作响,在他的盛怒之下,肉眼可见地暴涨。   就在这个时候,时英、竹七和腾蛇姥姥陆续从洞中滚下来,竹七刚刚受了伤,此时仍有些昏迷不醒,被时英抱在怀里。   紫舞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刚探出半个身子,忽然又被镜洞吸了回去。   “啊!”她惊恐大喊:“怎么回事!”   这一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地上夜漓与洛梓奕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氛围被打破了,衡武与藤女的缠斗也停了下来,在场一众面面相觑,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紫舞一面喊一面挣扎着不让镜洞将自己拉进去,惨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我知道了,”鹤青沉吟半晌,说道:“是玄炽之门的禁制。”   “玄炽之门固守锁妖塔,要完成这个阵法,地宫必须有像九婴这样高阶的妖兽镇守,也就是所谓的阵眼,现在九婴死了,尸首都灰飞烟灭了,自然...”   “自然就要找替补的。”夜漓接过话茬。   紫舞一听,更加慌乱了。   夜漓瞟了洛梓奕一眼,看他的神情,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她又接下去说:“而解除九婴封印的,就是紫舞。”   洛梓奕面无表情,全不当一回事。   “鬼王!”紫舞叫道:“我与你前世无缘今世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洛梓奕漠然道:“你扪心自问,造下这么多冤孽,配从这锁妖塔里出来吗?只是将你关起来,没有要了你的性命,已经是上天仁慈了。”   “你...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紫舞咬牙切齿,泪流满面。   夜漓是可以对紫舞的忿恨感同身受的,五千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了出塔的希望,却在最后一刻破灭了。   他们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紫舞整张脸痛苦到扭曲变形。   这时,腾蛇姥姥忽然向她躺在地上的孙子施了个法,竹七便化成了一条几寸长的小蛇,她将竹七捧在手心里。   “夜漓。”   腾蛇姥姥莫名其妙叫了她一声,之后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能...你能替我,照顾好竹七吗?”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说道,声音有些哽咽,饱含情感。   “我?”夜漓木知木觉地接过竹七。   “收他做你的灵兽也好,把他当成一个宠物也罢,都可以,但要答应我护他一世平安...”   夜漓有些不明白,这番澎湃的诀别之言究竟从何而来。   腾蛇姥姥见她收下,也不管夜漓答应了没有,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孙子,便转身爬坡而上,朝那洞口去了。   紫舞还兀自卡在洞口,以自身之力做抵抗,不肯放手。   但是她的妖力已经渐渐不足以抵抗玄炽之门的禁制,如果要继续做无谓的挣扎,恐怕身子都要撕裂了。   “紫舞,”腾蛇姥姥走到洞口,牵起她露出半截的臂膀道:“你别怕,姐姐来陪你了。”   “姐姐...”紫舞呜咽了,她热泪盈眶,言语间满是对尘世的不舍。   “来,”腾蛇姥姥半个身子踏入镜洞,柔声说:“放手吧,有我在,别担心。”   “姐姐,我想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没事的,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姐姐,我恨啊,我好恨...”   “有我在不好吗?我们两又可以住在一起了,就像小时候那样...”   腾蛇姥姥说完,二妖的身子就一起被镜洞淹没了,那层覆盖在洞口的扭曲镜面也随之消失。   峡谷中忽然惊鸟啼鸣,走兽奔逃,尘烟滚滚,喧闹之声此起彼伏,几颗参天巨树不知被何物撞断了,轰然倒地。   夜漓问:“发生什么事了?”   “不好,”时英飞上峡谷,看了一眼远处道:“九婴死后,没有东西即时归位,锁妖塔里关着的东西要压不住了。”   余下的也跟着她飞了上去,夜漓将竹七揣到衣袖里,放眼眺望,只见东北方向锁妖塔处上方黑雾弥漫,塔外,一层金光结界被从锁妖塔中逃出来的妖魔鬼怪冲击得变了形。   时英瞪大了眼睛:“这么大阵仗,若引得天兵天将来,把这里夷为平地,我们都逃不了。”   “就算侥幸不死,但我等毁坏锁妖塔,致使万千妖魔逃出,祸乱人间,也免不了接受天罚,”时英话中有话:“鬼王大人身为冥界之主,可能是不害怕天庭的制裁,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洛梓奕不屑与时英言语,飞上半空,负手朝锁妖塔方向去了。   “走,”鹤青马上说:“去帮忙。”   夜漓都没来得及阻拦,他便御剑飞走了,无法,她也只得运起魂力跟了上去。   离锁妖塔越近,气息便越浑浊,连上方的天空都是一片乌云密布,泼天的黑烟迷了眼,几乎都看不清方向。   “鹤青,鹤青,你在哪里?”   见鹤青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夜漓急了,四下寻找,回应她的,只有隐隐响起的凶兽的嘶吼。   “咿呀”一声,夜漓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边掠过,她凭直觉躲开了,只觉得黑雾中危机四伏,蓄势待发。   那东西又叫了一下,这一次,声音清晰了许多,夜漓低头一看,一个满是利齿的尖嘴从她脚下窜出来,伸出像蜥蜴一般细长的舌头。   是天翼兽!   曾经盘踞在岳岱山上为害一方。   怎么在锁妖塔时没有见到?果然她所到访的,只是锁妖塔的冰山一角。   魂鞭一出,将那怪物的嘴给封上了,夜漓拎着魂鞭,像钓鱼一样将天翼兽从黑雾中捞起。   但是她越拉越觉得不对,这哪是钓鱼,分明是钓了一头大象上来,天翼兽体型巨大,比双人墓黑潭中的鲵怪更甚,翅膀张开足有六人宽,还拖着一条极长的尾巴。   天翼兽被她的魂鞭牵引,奋力挣扎,夜漓就快拖不动它了,扬手锁魂链从衣袖中射出,直接捅穿了它的脖子,天翼兽痛苦嘶鸣,魂鞭一松开,它便掉落下去。   可是这片迷雾中隐藏的又岂止区区一只天翼兽那么简单,没过多久一团不同寻常的黑气向她袭来。   这个夜漓熟悉,据她判断,这至少是百年以上的恶鬼凶灵了,白骨可能还在锁妖塔中没有焚毁,积攒的这种程度的尸气,在夜漓做朝生使者的六百多年中,也是很少见到的。   她与黑气纠缠了一会儿,本想用锁魂链绑了带走超度,但根本抓不住,只好一鞭子打散了。   但这远没有结束,恶灵之类的,若是不找到其尸体焚毁,轻易是驱除不了的。   目下夜漓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好在那黑气像是知道了她的厉害,又或许是猜到了她的身份,不敢再来犯。   转眼间夜漓已经斗了七八个妖魔鬼怪了,杀得她筋疲力尽。   而鹤青依旧毫无踪迹,连一点他的声音都听不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在她气喘吁吁,疲于奔命,开始绝望的时候,头顶上亮起一道光。   这道光驱散了黑雾,稍微弱一点的妖物被这光一照,身上便烧起淡蓝色的火焰,瞬间就被燃烬了。   夜漓心下了然,是洛梓奕的梦虚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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