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吴检与王天明又谈了一次话。 “天明,以前我就和你说过,要注意办案纪律,没想到你是一点儿没听啊。督查处调查你的时候,我让你实话实说,你非要说那些没用的,最后搞的自己那么被动。希望你能认真吸取这次的教训,以后可不要再吃这种亏了。同时,你也不要有思想包袱,这次让你去明远县,主要是他们那现在也缺人手,让你去帮帮忙。这只是暂时的,将来你还会回市院的。” 王天明一直低着头,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吴检,我违反了纪律我认,但我想知道到底是谁举报的我,虽然我违规了,但是并没有任何私心,甚至对破案还有帮助,对方举报我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如果当初我说了实话,是不是就不处分我了?” 吴检沉默了一下,斟酌的说道:“举报你的人是匿名举报的,无论对方出于何种目的,但举报的内容都是真实的,结果正确难道就可以违规吗?那还定这些规矩做什么?你还是要多从自身找原因,不要让人有机可乘。”吴检没有说的是,这次调王天明去明远县,其实还是省里给压力的,对方举报直接举报到了省里,让上面有了介入的理由,看来对方确实怕王天明再查出来什么,干脆直接来了个调虎离山。 听出吴检话里有话,王天明试探着问道:“真是有人在借机整我?因为摸到了某些人的痛处?” “怎么理解是你的事,我可没有说过,没事就快去明远县报到,冷静冷静的同时也避避风头。” 王天明感觉吴检应该是向着自己的,也懂事的说道:“好的,吴检,但李家灭门案我还能不能查了?” 吴检一脸无语的看着王天明:“我让你避避风头你听不明白吗?你的对手隐藏的很深,也很警觉,你一直盯着他,他就会很谨慎,只有感觉你放弃了,对方才有可能露出破绽。非要我把话说这么明白!” “哦,明白了吴检,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你要注意安全,对面可是敢杀人的。还有,今天我和你说的话,不能和第二个人说。这件事的背后,我也还没看清。” “好的。”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王天明心情好了很多,受的委屈也一扫而空,正义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比起真相,自己这点事真不算什么。 走之前一天,林雨欣请王天明和赵天寒一起吃了个饭,一是安慰安慰王天明并为他送行,二是谈谈下步的打算。 林雨欣最近很风光,为死刑犯作无罪辩护并成功脱罪,这放在哪个律师身上都是可以吹一辈子的战绩,林雨欣一下子成为全市最出门的律师,代理费也跟着翻了几番。 三人找了一个没有监控的饭店,林雨欣首先安慰了一下王天明并表达了歉意,毕竟王天明是为了自己的案子才背了处分并下放到县里的。王天明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拍着胸脯说:“为了法律的公平正义,为了事实的真相,我受这点委屈算什么?更何况这还是为了你,只要你能开心,就算这条命我也可以不要,背个处分实在是不值一提。” 如此恶心的表白,林雨欣和赵天寒都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赵天寒赶紧转移话题:“你走之后,咱们这个案子还查不查了?” 想起吴检的嘱托,王天明说道:“我们的对手很强大,人家只是稍微一用力,我就背了个处分然后就被流放了,案子也结的不明不白,但好在是还了付强一个清白。对方下手这么快、准、狠,其能量根本不是我们三个能抗衡的。我们接下来必须要潜伏下来,给对方一个我们放弃了的假象。” “那我们这段时间什么也不做了?” “先来捋捋我们现在还有的线索,一个是那个偷垃圾的人,咱们对他知道的太少,但是咱们以后在找线索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类似特征的人,这个人在这件案子中肯定是关键,如果能找到他这个案子基本上就能破,这条线不能急,只能碰运气。再一个就是陈大壮这儿,对方既然能让陈佩强心甘情愿的自杀并让陈小壮闭嘴,那肯定会照顾好陈大壮,这是能钳制陈小壮的唯一筹码,两者只要有接触,就肯定会留下线索。还有一个就是李大山后面的保护伞到底是谁?现在看来,傅先民还是最有嫌疑的,但他毕竟是公安局局长,咱们想查他还是很难的。” “陈大壮那我有办法,我们每年都有义务性质的法律咨询活动,我可以以免费法律咨询的名义去他所在的康复医院做几次活动,找机会接近陈大壮。”林雨欣说道。 “傅局那边我可以试试。”赵天寒也不甘示弱。 “雨欣你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对方很警觉,千万别别被人发现你的目的,哪怕什么都查不到也不要暴露自己。如果有任何发现,第一时间告诉我,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天寒你更要注意了,要是被人知道你在调查自己的局长,不管傅先民到底有没有问题,肯定是要收拾你的,咱们现在的力量太弱小了,一切还是以保存实力为主,咱们接下来的调查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这次我被整就是个警告,如果让对方知道我们没有收手,很可能就会对我们下黑手。咱们之间有了任何线索一定要互相沟通。”王天明还是重点强调了安全,但没提吴检在背后支持的事情,这件事里面的水很深,让林雨欣和赵天寒知道的太多说不定会害了他们。 “雨欣,我觉得天明说的很对,现在咱们的安全真的很重要,特别是你一个女孩子,实在太危险了,我建议不行你搬来我家……我家附近住如何?”赵天寒感觉自己的提议很合理。 “你不要趁我不在,就对我家雨欣有非分之想。” “怎么就你家雨欣了?还非分之想,我就是出于朋友间的关心,看你思想肮脏的。” “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呀呵,你又想单挑是吧?” “一天天的就知道打架,有本事咱俩找套三年级数学题做做看谁的分高?” “你有能耐整五……四年级的。” “我怕你不会做。” “我说,你们拿我当空气吗?我会照顾好自己,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林雨欣一看两人又要扯犊子,实在是头疼。 当晚回到宿舍,董浩飞在宿舍玩游戏,看到王天明回来,董浩飞说道:“你明天就走么?” “是啊,让我三天内去报道,早去早利索。” “出去喝点?” “不去了,我还要收拾收拾东西,刚背处分,低调点好。” “要我说你小子也牛比,刚来几天就能背一处分,这真不是损你,有些话那天当着赵天寒的面我没好意思说,所以当时讲的都是大道理,其实在实际中哪有那么多照章办事?毕竟是一个单位的,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谁会故意搞谁?就你那点事其实就不算事,毕竟没有造成不好的重大影响,甚至还应该算是立了功,不赏就算了还被罚了,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搞你,而你一个新人又不能和谁结仇,那你就是在查的那个案子惊到某些人了。” 董浩飞其实早看明白了其中的门道,但他不知道赵天寒在这件事中到底参与了多少,而且当时王天明的处理结果也没出来,他也不敢妄下判断,这些话当时就没说。今天没有外人,董浩飞在心里也很感激上次王天明为他出头,就好意提醒了他一下。 “你这个脑子还行啊,除了谈恋爱不好使,分析个其他事还算靠谱,那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王天明虽然觉得董浩飞应该没问题,但还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这次这个跟头让王天明成长了很多。 “这就看你是什么态度了,你是想放弃还是想继续查下去。” “你觉着我查好还是不查好?” “要是我的话,肯定会查下去,让我吃这么大一个亏,我绝对咽不下这口气,而且对面既然下这么狠的手,肯定是你踩着他的尾巴了,他害怕了,对面整你这下子其实要费很大的劲,我觉着对面的事绝对小不了,你要能查明白,绝对大功一件。” “都灭门了能是小事?这还用你分析?你的态度是我要接着查?你感觉对方是个什么咖位?我能不能整过?” “对面的咖位不会小,不过咱们当初为什么要学法律?为什么要当检察官?难道不就是为了打击犯罪、伸张正义吗?” “你怎么又开始唱高调了?这不是我的绝活么?” “你这话说的,要不是为了追究公平正义,你查这个案子图的什么?” “我不能是为了出风头?” “倒也是,你确实是这种人,你要是怕了,不查也罢,毕竟那个李大山也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不冤。” “你这是在激我啊,怎么感觉你比我还上心这件事?” “你知道人到死的时候,怎么样才能走的没有遗憾呢?其实就四个字,那就是问心无愧。这件事你要是就这么算了,你到死那天都闭不上眼,你信不?” 王天明听完,感觉自己全身都震颤了一下,这董胖子作思想工作确实有一套,虽然自己本来就没打算放弃,但董胖子这人的价值观还是挺正啊,一番话说的自己热血沸腾的。 王天明佯愠道:“呸呸呸,你才死呢!不过,我还是打算先潜伏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说,对方要是再出手,估计好让我去阿里看日出了。” “你忍忍是对的,男人成熟的标志就是在关键时刻要忍得住。” “我感觉你在开车。” “滚,跟你说正经的,不过你放心,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也会帮你查的。还有,我感觉林律师应该也知道不少内情,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想问她一些问题。” “我和她不熟,我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你不是认识全市的女律师么?怎么会没她的联系方式?”王天明才不会傻到把赵天寒引狼入室后再招个啤酒桶进来捣乱。 “你们都一起吃饭了还不熟?你是不是不想给?” “是。”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以为我想假公济私,趁机泡林律师?” “是。” “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不说就算了,我想打听她的电话还不简单?” 第二天一早,赵天寒离开了市检察院,走之前和吴检去告别,吴检让他过去后安心工作,遇事不要冲动,要相信组织,多余的话也没有多说。出大门的时候,只有董浩飞帮忙拎着行李,颇为落寞。不过,当看到特意开车过来送他的林雨欣的时候,赵天寒心情还是突然好了起来。董浩飞趁机走到林雨欣车前,说道:“你好,林律师,我叫董浩飞……” “浩飞,我们先走了,路挺远,再耽误就赶不上饭点了,等我下次回来咱们再聊。雨欣,咱们快走吧!” “哎,着什么急,电话还没留……”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董浩飞甚是懊恼。 在车上,林雨欣本来想把赵天寒直接送到明远县的,但赵天寒还是拒绝了,虽然他也想和林雨欣多待一会儿,不过这辆车太招摇,去新单位报到实在太扎眼,而且现在是敏感时期,很容易给林雨欣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到了汽车站,下车前,王天明犹豫了半天,还是问林雨欣道:“雨欣,我想问一下,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林雨欣知道,这是王天明要自己表态了,之前虽然王天明也撩了自己多次,但还是试探居多,进可攻退可守,真惹恼了以开玩笑的名义就搪塞了,可王天明今天就要离开,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很难再见面,他是想今天把两人的关系正式确定下来。但林雨欣自己其实也很挣扎,王天明优点有,缺点也不少,王天明那天舍命救她的时候,自己也心动过。 林雨欣在心中想了很久,终于拿定了主意,看向貌似镇定其实手心里全是汗的王天明,说道:“你是个好人,正直、单纯、勇敢、善良,就是撩姑娘的手段差了些。”想起王天明那些搞笑片段,林雨欣嘴角不由微微翘起,但随即严肃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河东吗?我爸其实一直想让我到他公司工作,然后嫁给一个有前途的商业精英或官家子弟让他的事业能发扬广大。他其实一直想要个儿子,虽然对我也挺好,但一直很遗憾没人能继承他的事业,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个优秀的女婿来替代。我不想按照他的剧本来,就告诉他没有家里的帮助,我也能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所以,我就和我爸立了个五年之约,五年内,如果我能成为一名年入500万以上的律师,他就认可我的选择,否则,我就只能回去继承家里的亿万家产了。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基本上什么都没带,这辆车还是我20岁时,我爸给我的礼物,也是我唯一带出来的东西了。我真的想要做一个独立自主的人,而不是其他人的附庸,所以我必须要成功。现在已经是第三年了,我连温饱都是勉强解决,我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我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而在这之前,我实在是无法接受一份感情。” “5年内做到年入500万?你是不是对律师行业有什么误解?估计整个河东市能做到的律师也不会超过一只手吧?要是在你们沪市说不定还有希望。”王天明关注的总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在沪市难免会受到家里的影响,我来河东主要是我的大学闺蜜在这里,现在我也是和她一起住,正好能省下房租钱。500万是我爸给我提的数,他说,一年连500万都挣不到,那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呃~你爸这话的打击面有点太大了!” “以前我也不知道,以为500万应该很好挣,现在工作了才知道,一年能挣50万的都算精英人群了!”林雨欣苦着脸说。 “那两年后,如果你达成了目标,会考虑我吗?”王天明终于聊回了正题。 “看你的表现吧!”林雨欣没有明确拒绝。 “如果,两年后你要是没完成目标,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回沪市继承万亿家产的。”王天明见有戏,就想顺杆子再爬爬。 “我爸可看不上挣不到500万的废物。”林雨欣还是忍不住打趣道。 “那我祝你成功。到时候实在钱不够,我可以给你凑凑。”王天明说道。 王天明和林雨欣正聊的兴起,电话突然响了,低头一看,是个未知号码,王天明接起电话。 “喂,哪位?” “是我,昨晚上有人想杀我,他很可能是上次你问我那个人。”李大军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王天明心头一震,那天刚提到这个一直藏在阴影里的人,今天就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