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孙昭凌让你做刑廷尉!一年俸禄三千两白银!” 酒桌上,听傅丞翊细细向其聊起此番在景阳王城所经之事后,邬童惊诧站起,一脸的不可思议。 傅丞翊想过邬童定然会震惊,但没想过他会如此震惊,都起身而立了。 “老狐狸,有了这些俸禄,你以后就不用养荷了!也不用靠收那些赏荷人的银钱来撑起山庄了!”傅丞翊朝其挤眉弄眼道,“怎么样,我够孝顺吧?” 看邬潇潇抬眼瞧他,邬童稍稍平复下心情后再度坐下。 “孝顺是孝顺。”邬童嘟囔一声,“可我在乎的不是你那些俸禄!你就没想过?”他拿起酒盏一饮而尽,“孙昭凌此举另有它意?” “是啊丞翊。”邬潇潇此时也开口了,她眨着眼睛颇为疑惑,“而且珍妃和明德夫人接连向你示好,我看此事也蹊跷。” 傅丞翊当然也猜想过,他们的目的许是当真如那天堑沟壑下的白裙女子所说。但思来想去傅丞翊也没打算向邬童父女说起那件事,非对他们有所防范,而是自己得来的这些碎片化信息甚至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脉络和轮廓。也不知应从何说起,不如索性等自己知晓了全貌后再细细告知。 “怕什么。”傅丞翊倒是显得极为洒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他们打我的主意,我还打他们的主意呢,互相利用罢了。” 邬童年轻时可是亲身经历过官场,虽然只是一介小小的十三字营兵士,但以小见大,那景阳朝堂也定然是极为复杂和凶险的。他不由得想多说几句,遂开口道:“可是......” “我知道你们担心,但是放心好了。”傅丞翊见邬童父女脸上那出于真心实意的担忧神色,他笑着安抚道,“我自有分寸。” 见傅丞翊都这样说了,邬童也不好再多讲些什么。他只是一个劲往傅丞翊碗中夹菜,而后语重心长道:“你有你的计划和打算,但要时刻谨言慎行,也罢,你们年轻人自有决断,我是老咯,不中用咯。” 悠悠再饮下一口酒后,邬童老谋深算,他嘿嘿一笑,转而朝埋头吃菜的傅丞翊提醒道:“外甥啊,至于你说的俸禄,到时候去哪儿领啊?” 傅丞翊闻言抬头,只瞧见邬潇潇正瞪着邬童小声低语。 “爹爹刚才还说不在乎人家的银钱呢!这会儿怎么就打上主意了!” “你懂什么,我这是替他存着,再说了以后他要是娶你,没有聘礼我能答应吗?” 邬潇潇瞬间羞红了脸,这一幕看的傅丞翊是疑惑万分:“你们说什么呢?” “啊,没什么!” 看着这对父女异口同声的模样傅丞翊笑了笑:“放心老狐狸!除去给我三叔留一些,其余都是你的!” 想起那漠川城的三叔,自己先前入天堑沟壑寻剑,过漠川而不入傅家一探,傅丞翊心中顿感愧疚和自责。还有逗留在虞家的应昕云,自己也是忘了将其接回凤池山庄,还有天下道院的范黎先生...... “对了!范黎先生!” 傅丞翊想起范黎,想起他那通天修为,他顿时想到自己可以央求范黎帮他治好傅守信的手脚。既然回来了,明日那便去一趟漠川城,将该办之事逐一办妥。 只是傅丞翊并不知,此时景阳王城至凤池山庄的官道之上,正有持圣谕而来的宫中兵士直奔他而来。 原是今日早朝,左相朱辞镜向孙昭凌奏报桓洲蝗灾一情。据其所言,孙昭凌指派的那三名官员赴桓洲后,分别于桓洲离奇失踪,下落与生死不明。兵部曾遣兵士赴桓洲,即便是身穿甲胄,被那蝗群围上也是难以顺利脱身,若是不幸遭叮咬,便是身上起先长满红色圆疹,三日内便化为一滩血水而亡,景象甚是凄惨。 经由旁人提议,孙昭凌思索后便允宫中兵士携其口谕而往凤池山庄,遣新上任的景阳刑廷尉傅丞翊,赴桓洲一探。 孙昭凌口谕中这探字用的极好,其意是傅丞翊仅需探明情况,至于事实真相,若无意则无需查勘。 翌日一早,傅丞翊便和邬潇潇两人两马去往了漠川城。起先他还担心邬潇潇不懂驭马之术,独自骑马会有危险,好言相劝可以与其一起坐马车,但他拗不过邬潇潇,只得答应。但当他看到邬潇潇上马驾马之姿极为娴熟,方才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看着前头一袭白裙,英姿飒爽的女子,傅丞翊笑道:“潇潇啊,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呢?” 但邬潇潇并未想那么多,因为先前来回都是坐马车,待那回自己救父心切自行乘马后,方知两者速度的差别。她本不是个喜拖沓之人,既有迅疾之法,何需舍快求慢? 暮色四合时,两人便来到了漠川城。俊逸的白衣少年和如花的白裙女郎牵马入城,任谁都不禁会多看一眼。两人一路去往了虞家,邬潇潇和虞欣叽叽喳喳巧笑嫣然话个不停,当然两人也知晓了应昕云和范黎各自离去的消息。 “昕云和一个邋遢的骑驴老头离开了?”傅丞翊看着虞欣急切问道,“那老头是谁?昕云可曾认识?” 在他看来,应如是当初把应昕云托付给她,那自己便要承担起看顾之责。如今应昕云离开漠川城,还是跟随一个他从未见过也不曾认识的邋遢老头一同离开,这让傅丞翊有些着急。因为除去应如是以及尺树和寸泓之外,应昕云应该没有其他亲近的人了才对。 虞欣看着傅丞翊那急切的模样,随即松开握住邬潇潇的两手朝他安抚道:“丞翊哥哥!我又不是傻子,若是昕云不认识他,我怎么可能让她随意离开呢。” “是啊傅公子。”叶怜开口了,“那老头说自己是应昕云的同族,自己寻她许久,而且昕云也主动喊出了那人名字,好像是叫......叫......” “叫匡倪。”见叶怜托腮思索良久也没记起那老头名字,虞欣便当即说道,“昕云和他显得极为亲近,那老头来的当日便带昕云离开了。” “刚才听你说范黎先生也离开了是吗?”邬潇潇知道傅丞翊来此的目的不止带应昕云回去一个,另有央求范黎帮其三叔瞧手腿的目的。 虞欣点点头:“范黎先生说丞翊哥哥眼下大事已解,所以便不打招呼就走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说到这里,虞欣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拍拍脑袋道:“对了!范黎先生走之前还说届时丞翊哥哥要是想找他,那定是有事需他帮忙,但他让我告诉丞翊哥哥,他帮不了。你必须得找一个会阴阳九针的人。” “那......”邬潇潇瞧了眼傅丞翊,朝虞欣开口问道,“范先生可曾说去哪里找?” “天下!” 傅丞翊和邬潇潇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虞欣,虞欣复而重复一遍:“就是天下,范先生就是这么说的。” 此行算是一无所获,所以夜晚参加虞欣和叶怜的道别宴时,傅丞翊一直都兴致不高。想起应昕云那活泼可爱的模样,又想起偌大的天下,他一时毫无头绪。 “丞翊哥哥!”虞欣举起一杯酒,“明日我便要和叶怜返回嵩阳了,思归布坊需要我们,那里的百姓也需要我们。” 傅丞翊回过神,他将心中的黯然心绪扫开,笑言道:“那就祝柳掌柜和叶掌柜此去一路平安,也祝思归布坊生意兴隆!” 虞欣深深看了一眼傅丞翊:“便只有这么多了?” 傅丞翊一脸坦然:“便只有这么多了。” 虞欣释怀一笑,不顾叶怜劝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颇为豪迈的向傅丞翊展示了下杯底,抹了把嘴角残留的酒渍后笑道:“丞翊哥哥借你吉言,虽不知日后何时再能相见......” 她看了眼傅丞翊身旁的邬潇潇,而后由衷向两人祝福道:“但我会想念你们的!也祝你们,所求皆所愿,所愿皆所得!喜乐安宁,岁岁无忧!” 邬潇潇哪能不知虞欣心思呢,最是女子最懂女子,自她第一次见虞欣,她便知晓。 “对不起欣儿,我不是怯懦之人,我可以大度但唯独在感情一事上,我不能退让。” 想及此,从不饮酒的邬潇潇也是在傅丞翊诧异的目光和伸手阻拦下,将那口清酒一饮而尽。 “谢谢欣儿,我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