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西北地区,五台山附近,某座古老的禅院后山。 连续下了多日的积雪,落满了山顶和峭壁,覆盖了大地和树林。 山顶的岩石缝中有一棵粗大的松树,繁茂的枝叶和躯干,在白雪纷纷中默默地向悬崖下方的千顷林木,万万子孙,陈述着它伫立数百年的历史沧桑。 犹如一位耄耋老翁,在对自己的孩子们,讲述着自己在岁月中沉淀下来的陈年往事。 松树下方,一名身着简陋的灰布僧衣的老和尚,和一名身穿老干部式冬装大衣的老者,正在凝望着远处的树林。 “咚......” 一声沉闷的晨钟,从远处穿来,渐渐向四处散开,惊落了树梢上覆盖的几块白雪,惊飞了落在枝头的几只冬鸟。 “好一场大雪啊!”万青山望着远处的雪景,感叹着说道。 “这场雪让贫僧想起了那年阎锡山的晋绥军部队,被日本驻山西省第六步兵旅,困在这片深山里的场面。 那名日本指挥官,叫山口秀吉,是山口家族里有名的忍术高手,他将整个步兵旅分成了十八路小队,在这片树林里摆出了一个幻梦阵。 被困在阵里的人,见到每一颗树都是一名日本兵,一个日本开枪,整个树林里都是打枪声,让人寸步难行。” 老和尚望着雪景,陷入了一阵陈旧的回忆之中。 万青山说道:“然后,你领着六名弟子,下山破了那日本忍者的幻梦阵,将晋绥军的部队,领出了树林。 你嘴上说看破了人性与权谋的争斗,退出长江九局后,从此不再涉足尘世纷争,最终却还是插了手。” 老和尚双手合十,闭目含首,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万青山说道:“当年我们这八个老兄弟,如今在世的不多了,除了关沧海和我,以及远在台湾的花武穆之外,也就剩下你和后来回武当山的邱无量了。 遥想起当年的峥嵘岁月,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也将过去,怀念终究是个虚无的概念,怀也是空,念也是空,四大皆空!” “小梁子,真的不打算再跟我下一次山?” 老和尚面容平静地说道,“七十多年了,万施主,贫僧法号诀尘,诀别前尘,前尘的一切,就如同上一世的轮回。 自从贫僧脱下那身军装,穿上这身僧衣,就已经是两个世界两个人,当年的梁正道已经故去,现在只有和尚诀尘,空守佛门。” 万青山叹了口气,说道:“何为佛?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何为空?心空万事皆空,心不空,万事皆不空。 心中有佛,何必口中念佛?口中念佛,何必心中不忘旧我? 你会骗佛,佛却不会骗你,到头来,你只是你借佛来骗你自己。 你我这样的人,都是没有来世的‘无根之人’,对于没有来世的人来说,存在的意义,就只能把握好今生。 这一次的见面,可能就是我们最后的告别,因为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在我的生命耗尽之前,再好好看一眼这头顶的天、这脚下的地。 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让这些我们守护了一辈子的东西,在我们离开后,延续下去。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再多说也是无益,我走了!“ 万青山踩着深深的雪窝,转身向山下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望着头顶的天空,感叹着说道, “何为佛?佛是睁开了被世俗蒙蔽的眼睛,是洞悉了宇宙万象的智慧。 是经百世磨砺,万世修行,超脱于物质众生之上的精神。 是封存在永恒时空当中,在宇宙中唯一能够对抗时间,永远不会消灭的,能够与过去和未来平行,无处不在,也无法忘却的记忆。 它存在于不会随着时间而凋零的记忆空间里,所有人关于良知的记忆,关于真善的源头,都来自于那里。 它与所有的向往光明的信仰,甚至与我们华夏最初在开辟天地时精神一样,不论多少的时空和岁月的变迁。 只要人们抬头仰望,它就会赋予人们力量,最原始的力量! 这种力量让那些居住在我们脚下的邻居们一直躁动不安,它们对这种力量既垂涎又忌惮。 从一开始,它们便被这种力量压制着,无法翻身,它们居住在我们的脚下一直卧薪尝胆,处心积虑, 想尽一切办法,麻痹人类的思想,麻木人类的精神,瓦解人类的信仰,切断人类的灵魂与永恒记忆空间的联系。 如今,它们终于等到了它们梦寐以求的时机,是用你剩下来的时间守着你的佛,还是成就你的佛,这是个选择。 也是你人生最后的选择,希望你好好选择!“ “咚………” 又是一声晨钟响起,四散的钟声传遍了禅院,传进了深山,传入了树林,一直传向遥远的天际。 一架由日本东京飞往挪威的飞机机舱里,沈傲、山口龙一、戴剑飞、山口美代子四人并肩坐在一排座位上。 他们这次是以旅行团的身份,去挪威度假。 而真实目的是直抵蜥蜴人设立在地球表面的,全球最大的大本营,破解它们的内部系统,以及和魔鬼飒丹之间的对中国地区做出的战略入侵计划。 此时此刻,沈傲坐在靠边的位置闭目养神。 像这样的人,没人能知道他在冥思的时候心里会想什么,就像是没人能猜的出,他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下一步要做什么。 山口龙一被沈傲说服了,或者说是,他在看到自己的组织没落后,精神和斗志开始逐渐衰退。 作为一名具有优良日本武士道精神的尚武之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对自己生命的摧残和折磨。 而就是在这个恰当的时候,沈傲的出现再次激发了他内心之中的斗志,让他明白了接下来的人生应该怎样去活? 是在希望破灭后日益消沉等待死亡,还是重新找到新的目标并为之奋斗,再次创造英雄神话,显然,山口龙一选择了后者。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这句话说得没错,对于一个英雄来说,在一个已经平淡到不再需要英雄的时代里,能够遇到另一个自己钦佩的英雄,并且被其同样将自己视为英雄,那么,便有丈夫当舍生相从。 能够唤醒英雄血液,并让之沸腾的,莫过于战斗,和等待战斗的过程。 战斗是战士的生命,战死是战士的光荣。 像沈傲和山口龙一这样的,为战斗而生的铁血战士来说,最大的兴奋,便是对强大对手的渴求。 所以,此刻的山口龙一心中是感激沈傲的,感激他再次激起了自己内心的斗志,感激他让自己已经冰冷的血液,在期待强大的对手的过程中,再次沸腾。 山口美代子和戴剑飞二人,像是一对情侣一样,互相依偎在一起,为什么要用“像”来形容,而不是“是”呢? 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身份扮演的的模式,他们都是出色的间谍,出色到已经回不去真正的自己,甚至忘记了真正的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 就像是沈傲和山口龙一这样的战士一样,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再有对手,不再有战斗,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或许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是一群特殊的人群,特殊到已经忘我的地步,如果他们不忘掉自我,就无法全心投入到特殊的工作。 山口美代子依偎在戴剑飞的怀中,手里拿着一本日本小说家村上春树的作品《挪威森林》,其实小说的实质内容与挪威这个国家没有任何关系。 书中主要描写了 20世纪60年代,日本已经进入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在快速发展,人们的精神危机也与日俱增。 物质生活的丰富与人的欲求膨胀,造成了精神世界的严重失衡。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减少,心理距离拉大。 生活在都市的人们像无根的浮萍,孤独、虚无、失落,却又无力面对强大的社会压力。都市的繁华,掩饰不了人们内心的焦虑。 而甲壳虫乐队唱出的曲子《Norwegian Wood》给了作者很大的灵感。 那是一种微妙的,无以名之的感受。 1987年村上春树就以《挪威的森林》为书名写了一本青春恋爱小说。 借着几个年轻人的感情故事,表现了在物质社会里,人们自我迷失后,内心精神世界的迷茫与空虚。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从事这个行业,回归到正常的世界,我想我一定会得上一种精神疾病。 就像这部小说里的直子那样,她将从小到大的心思,都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 然后因为木月的死,带走了她的一切,直接让她的精神世界崩解,最终选择自杀!” 山口美代子如同一个文青一样,言语中带着些许的忧伤,或许在飞机上的这段路程,是她难得让身心和思想放松的时光。 戴剑飞将她手中的小说合上,将她揽入怀中,笑着说道: “可是你不是直子,你是战士!” 刚说完,就感觉整个飞机机身突然开始剧烈震荡起来,随着震荡的幅度越来越大,广播里播放出一条紧急通知, “我们的航班突然遇到一团不明光体,可能会产生短暂的震荡,请各位旅客注意留在原地,我们正处于挪威上空,正在努力与地面取得联系………” 这段广播还没说完,便被突然掐断,接着就听见从里面传出另一个很正规的服务行业中女子的声音,用英语说道, “欢迎大家进入利莫里亚地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