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早晨，天空仅剩的几块黑云，悄悄地向北边山头隐去之后，接着又有几块鱼鳞状的白云飘来。　　 白云便在天空中耍起魔术来，一会儿变成几只鸟，她们都伸着长长的脖子，振动着强而有力的翅膀，正在飞往东边的山头；一会儿，又变成几匹马，马正在奋力跃着前蹄，正狂奔着向西边山头而去……一直到阳光出来，她们才各自完成了自己的旅程，悄悄消失在各自的方向上。　　 不用说，今天又是一个少有的大晴天。　　 突然，起了一阵风，好像吹动着阳光，阳光就分成了一层层，一缕缕地，从天空向大地铺洒下来，照向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显得那么地清亮，显得那么地深远，仿佛一座大海的蔚蓝，倾倒进了小山村！　　 村里一排排，高高矮矮的泥瓦小平房上，也照着了一层层的阳光。　　 一阵风吹来，吹动了从天空直照下来的阳光，从远处看去，似乎还在不停地发着光亮，晃着人的眼睛……　　 一层溥如蚕翼，轻如柔绒的云团，又从西边山头漫漫升起，被阳光照得金边闪闪，一会儿像只金色的鸟，正欲展翅而飞，最后变成一只鸽子，高高地站在西边山头，望着天空中正振翅而飞，忽高忽低，忽东忽西的两群鸽队……　　 鸽队在蓝天下，艳阳中划着圆圈飞着，一阵阵翅膀，正拍打着风，发着“吧嗒吧嗒”的声响……　　 忽见鸽群，一会儿像一股流箭一样直冲上天空，一会儿又像一股流水倾泻于地面。　　 这由几百只鸽子组成的队伍，正在又高又深的天空下，猛力地冲击着山区特有的寂静，冲击着视线中的那种惊喜……　　 到了下午，王老汉，正站在自家院子里，手捧着金灿灿的玉米粒，奋力地向四周的层顶上抛撒着，抛撒着……　　 一把把金灿灿的包谷粒，让王老汉随手从脸盆里抓起来，又随手从手掌里抛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金光闪闪的半圆孤后，才又落在瓦面上，接着就发出了“滴滴嗒嗒”的脆响声……　　 两群鸽队，就像锋利的钢刀，从天而降，直插入屋顶，鸽子们就奋力地抢食着包谷粒……　　 王老汉一次又一次地，把包谷粒抛向屋顶瓦面上，包谷粒就变成四处蹦跳的小精灵，一只只鸽子就变成四处追啄的老鹰，猛力地抢食着，啄食着四处惊逃的包谷粒，于是一团正在被搅动的壮观景象，又一次在王老汉家的四合院的屋顶上上演……　　 王老汉经过，多次的在屋顶上抛撒鸽粮后，看看鸽子们差不多只只吃饱了，才停止抛撒！　　 接着啄食饱了干包粒的鸽子们，又一只只落到地面上，落到王老汉用大树杆子凿空，盛满清水的水漕边来，一边扇动着翅膀，一边抢食着清水，一时间被弄得水花四溅，“啪啪”作响……　　 这是村里王老汉家，在村里独家养鸽子几十年后，独有的喂食鸽子的壮观场景，基本上天天有，天天如此！　　 王老汉的家，是个四合院的大宅子，四面有房，中间有个大院子，院子里摆满了用树杆凿成的大大小小的水槽，用来饮鸽子的水，饮鸡，饮羊子的水……　　 大宅院的东边，一道小门出去，还搭建着一长排的圈房，圈房里关着几十只羊，每天早上，王老汉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挥动大竹竿，大竹竿的另一头拴着长长的红布带，王老爹就抱着它，爬到正房的最高处，使劲地来回挥舞着，把地上，房子上站着的几百只鸽子赶上天空，赶它们去拼命地飞，让它们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让鸽子们在空中飞翔，是王老汉每天必须让鸽子们做的练翅运动。让鸽子们不得偷懒，练就身体，特别是翅膀的强劲，练就它们的体魄！　　 鸽子们在王老汉的不断驱赶下，会飞得高高的，远远的。　　 鸽子在飞行过程中，有时在空中飞翔着的鸽群，会发现地面上有食源点，便会奋力地飞快地落下来抢食粮食，直到吃饱吃完后，才又振翅高飞上天空去……　　 有时找不到食源点，鸽群也会落到草地上，饱食青草……　　 总之，王老爹每天早晨，他会准时，挥动长竹竿，驱赶着鸽子到外去，飞翔着寻找粮食吃。　　 然后，王老爹又给自己做了早饭，吃了早饭后，自己就去到羊圈里，赶上几十只羊，他拖着一根长鞭子，尾随在羊群后边，就开始了一天的放羊生活！有时羊群里还扎杂着两头牛，一头毛驴什么的。反正，王老汉会瞅准机会，只要能赚钱，什么牲畜他都和着羊群饲养。　　 王老汉赶着羊队，一贯地从家里大门中赶出去，就会随着公路，一贯地走向野外，走向有草有树叶的山地里。　　 沿路上，有时羊群里的羊，一路走着，一路偷食着路边人家地里的庄稼，菜叶……　　 羊群正走着走着，冷不丁地就会猛地从羊队里冲出来一两只羊，快速偷食到一嘴食物后，又猛地跑回到羊队里去了……　　 王老汉得时时注意着，提防着这些偷嘴的羊，偷吃了路边的禾苗，或是菜叶什么的，让人家主人找上门来吵架。所以他提着皮鞭，时时尾随着羊群，猛地见到有羊冲出来偷食，就猛地一鞭把它抽回到羊群中去……　　 羊群一直被领头羊牵引着，急速地往前跑动着，往目的地奔去。　　 王老汉仍然一贯地在后边，不停地赶着羊群，往前催赶着……　　 就这样，王老爹，早上把羊只赶出去，赶到水肥草嫩的地方后，才进行放心的野外放牧，让羊们鱼贯式地沿着路线吃草，到了下午后，看看羊肚子，只只吃得滚圆滚圆地以后，才又把它们赶回来家里来，关进羊圈。　　 碰上秋季，田地里的稻谷，玉米之类的成熟了，鸽子一定会自动地，飞出到庄稼地里，偷吃个肚饱后，又会飞回来，根本不用王老汉操心它们的吃喝。　　 同时羊群一到下午也会吃得肚圆胃胀地回来。所以那段时间，尽管只用，早晨赶飞鸽群出门，赶羊队上到草地上去放牧！根本不用考虑它们是否吃得饱的问题。根本也不用，再用粮食喂它们！　　 到了这个秋季，田地里的粮食成熟了，到处金黄黄的一片。王老汉就专门准备好一间屋子，等田地里的庄稼成熟时，就会把事先做好的铁环套在鸽子脖子上，然后把成百只鸽子赶出去，鸽子就会到熟透了的庄稼地里，猛啄食庄稼，吃饱后，就会又飞回到那间屋里，老人捉住鸽子，只用把铁环往外一麻，鸽子肚里的粮食粒就会全吐来，老人又重新给鸽子套上铁环后，又趋赶出去再一次啄食……此时的鸽子们，成了王老汉眼里偷偷的运粮队，专门把田野里，别人家的粮食，源源不绝地运进到自家的仓库里。　　 王老汉经过，这样忙忙乎乎的一天下来，老人就会利用鸽队，从外边运进杂粮一，两百斤来，一个收割季节下来，千把百斤杂粮就到手了。老人又把这些豌豆，包谷粒组成的杂粮用清水洗一次，再放在纱窗网围成的晾粮台上晒干，来年就成了鸽子们冬天吃的粮食。　　 按老人的话说，这是鸽子“自苦自吃”！就是渔人用鱼鹰捕鱼得鱼，养蜜人用蜜蜂采蜜得蜜一样，老人用养鸽子得粮食，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只是到了冬季，野外草枯，田地嫩苗成片时，到了下午，鸽子找食了一天，肚饿无法填饱时，王老爹才给鸽子们撒食玉米粒，豌豆粒……　　 到了下午回来，如果羊群的肚子还在干瘪瘪的，王老汉才会吩咐老伴，舀上些豆糖，麦枎皮，玉米面什么的，搅拌成饲料，让羊群们吃上一顿，至于家中的猪鸡自然成了老伴照料，喂养的事。　　 所以，王老汉家，俨然成了家禽世家，家禽养殖基地！　　 家禽多，动物的屎就多。地面上每天打扫不说，屋顶瓦檺内，早就堆满了鸽子屎，风一吹，成块成块地往下掉，下雨了，成坨成坨的鸽子屎被冲涮下来……　　 王老汉通过这样大办养殖场，收入也不菲，王老汉只见他一得闲下来，就会把随时装在贴身，内衣袋里的银行存折本，拿出来一本一本地看，一笔一笔数着钱……　　 王老汉，虽然不大字不识几个，但他自己的名字会认会写，钱的数目看得清，记得牢。偶尔犯迷糊，也会主动带上存折本，去找隔壁邻居家的读书娃帮忙认清……　　 王老爹有五个孩子，四男一女，大儿子叫王完，二儿子叫王恩，三儿子叫王富，四儿子叫王义，小女儿叫王桃。以前，孩子们小时，他们全家人可热闹了。　　 娃娃小时，娃娃们的穿衣吃饭，以及后来的读书费用，全部的开销，全出在这养鸽养羊上。　　 可惜五个儿女，读书时，基本上小学都没上完就全部被他叫回来，放羊的放羊，放牛的放牛去了，所以这些人的文化水平连个小学毕业都没有！　　 大儿子二十岁那年，王老汉就给他说下了一房媳妇，儿媳妇一进门，就嫌大院到处是鸽子屎，鸡屎什么的……闹着要搬到外边另起新房单过，王老爹被逼得无奈，只得出资几万元，给他们去另起新房单过……　　 结果老二，老三，老四就依葫芦画瓢，一到结婚年龄，就让王老汉出钱到外边起新房单过，小女儿王桃也嫁给了外村人。　　 从此，大院里就只留下了两老个和那些鸽子呀，羊啊，牛啊什么的……　　 王老汉依然带着老伴养鸽子，养鸡养牛养羊……　　 而且越养越多，越养越带劲！房子的屋面上，依然鸽子屎堆成山，地面上除了必要的过道及房间才清扫外，依然堆着鸽子屎，鸡屎及羊子屎……　　 有一天夜里，乌云打白天就开始，在天空中积攒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到了夜里就更多更厚了！　　 雨在白天，还只下着小雨，后来却越下越大，到了夜里，就变成了大雨。　　 风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吹夹，把个大院吹得“呜呜”地响个不停，仿佛有无数张嘴在那儿一起吹响着口哨！　　 只见鸽子在房檐下，不停地飞来飞去……惊慌得不得了！　　 羊群在圈里骚乱地蹦来蹦去，还不停地“咩咩”地叫着……　　 那些鸡啊牛啊也不停地骚闹着……　　 整个大院子里，几乎所有的动物都在风中，雨中惊恐着，狂奔乱跳着……仿佛世界的末日就要马上来到一样！　　 王老汉感到很惊惶，当他感觉到事态有些不对劲时，为了安抚动物们，他就抄起雨衣穿在身上，拿起装四节电池的长电筒打开，顺着大院子里的养鸽处，养鸡处及后院的养羊处，一一检查起来。鸽子的飞来飞去，主要是大雨淋到了它们的窝里，风儿吹进了它们的窝里，惊扰了它们，才害怕得飞来飞去的……　　 养鸡圈里的鸡群，主要也是大雨淋，风儿乱吹，惊扰了它们。　　 后来，王老汉打电筒照着亮，淋着大雨，来到后巷道里的养羊处。　　 他才刚打开后门，刺眼的电筒光一照射进去，就在强烈的光束中，他一眼就看见有两个黑衣人，双手正抓着屋梁，吊在羊圈的房梁下，准备动手偷羊！　　 王老汉猛然间，看到黑衣人，被吓得六魂只有了一魂……　　 “啊”地一声大叫，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老东西，你还敢来啊！到底是想要财，不想要命了吗？”梁上君子有一个人，冲他高声喊道。　　 王老汉转身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有贼，有贼啊！——”喊着喊着，就在地上踩滑了，跌了一大跤，重重地摔在睡房门前。　　 老伴见老伴摔倒了，又听见他喊：“有贼！”急忙奔出睡房门来，把老伴一把拽着，拖进房屋里，转身就把门紧紧关上，生怕贼跟来……　　 王老汉定了好一会儿神，养了好一会儿的气，才缓了过来。他才哆哆嗦嗦地对老伴说了，在羊圈的房椽上挂着两个黑衣人的事。　　 听了后，两个老人更被吓得，抖成一碗水……用木棒杠着房门，大气也不敢出，支着耳朵在房屋里躲着听动静……贼是不是走了？有没有进院子里？风继续猛烈地吹着，大雨不停地下着，远处的雷声一阵又一阵地滚压而来，此时的任何一种响动，都会把王老汉和老伴吓得半死……　　 后来，两个老人在慌乱之余，才想起来，赶快打电话给儿子们来，把贼赶走！　　 “有贼，王完快来！”王老汉一拨通大儿子的电话，就用惊恐的语气喊道。　　 “什么贼？”王完大惑不解地在电话那头问道！　　 “羊圈里有贼！快来！”老人继续用大惊失色的语气喊道！　　 这下，王完总算听明白了，声音变得颤颤巍巍起来：“爹！羊圈里有贼吗？走了吗？”　　 “没有，还在那里吊着……”　　 “爹千万别出来，躲着，等一下贼就自己走了！大老远的，又吹大风又下大雨的，我也怕！你叫一下老二老三他们来，他们家近，来得快……”接着手机里就传来“啪”的一声关机声！　　 接着老人又打电话了给老二老三，当他们问道：“大哥来了吗？”　　 当老人回答道：“没有！”　　 他们都让老人去叫大哥去，接着便说道：“你们躲着冇出来，贼会自己走掉的！”就把手机“啪”地关掉了……　　 夜依然贼黑贼黑的，风依然刮了又刮，几乎到了嚎叫的地步。雨下了又下，几乎下成了倾盆大雨。　　 两个贼人是外村的，他们早就听说，王老汉靠养鸽子养羊养牛，挣下了许多的钱，早想开他的一点油用用！但又不敢明抢，只好暗来。　　 今夜，又约上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开上一架农用车，停在村口外边，几个人分工负责，各行其事。　　 想不到今夜，还夜黑风高，大雨倾盆，正好助他们一臂之力。　　 那两个被查夜的王老汉看见的两个贼人，正是打前站的两个人，他们刚从围墙外翻墙进来，通过羊圈的横梁下来时，就被王老爹的手电筒照见，被王老爹亲眼看见，于是其中一个贼人，就顺嘴把他吓走，因为摸底的人早就说了，只有两个老人在，即使被发现也不怕，吓都可以吓死老人的！　　 吓跑老人后，才不慌不忙地捉了几只羊，从围墙上递了过去，送到同伴手里后，这两个贼人才寸撤了的。　　 两个老人在万般惊恐中，战战兢兢地度过一夜，好不容易熬过夜色，才来到天亮里！　　 王老爹感到右边胯骨疼，肯定是昨夜被吓得跌了那跤，跌伤了……　　 老伴也感到全身疼，有气无力的，是被贼吓病了的！　　 王老爹在万般无奈下，只得给嫁了的女儿王桃打出求救的电话！　　 女儿王桃，接到电话后，马上赶来，却发现两个老人，还在躺在床上，哆哆嗦嗦个不停……两个老人都病了，需要送医院！于是王桃就给四个哥哥一个一个地打电话，告诉他们爹和妈在昨夜里被贼吓病了，跌伤了，要住院！　　 王完接到电话，就说：“白天，我要去上白班，让你们的嫂嫂来！”　　 因为王完正在一家公司当保安。　　 王恩说：“大哥来了吗？我把一竹篮子粪背到田里去了，就来了！”　　 王富接到电话说：“大哥二哥来了吗？让他们先忙着下，我把孙子送到学校里上学，就来了！”　　 王义接着电话说：“他们三个都来了吗？我先去赶个街，买好菜就来呢！”　　 于是等啊等啊，差不多等到了中午，四个人才磨磨蹭蹭地来到！　　 大家坐在一起，就由大嫂组织着开了一个家庭会！　　 大嫂第一个发言说道：“我觉得，我们首先要弄清，两个老人要去住院，住院需要几天，医疗费谁出？怎样出的问题？老人去住院，我们每家人都要派人去医院招呼老人几天，我们人人都忙着挣钱，因为我们家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到处都用钱，我们耽误不起，所以老人要拿出我们的误工费来给我们，我们才能送他们去医院……”　　 大嫂的话，在场的人人都表示同意！　　 “要得，要得，就这样！我们比不得他两个，两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何况那么多钱拿了包着藏着，有什么用？这个时候不拿出来用，什么时候才拿出来用呢？”　　 于是经过大家同意后，就派妹妹王桃去与老人商量……　　 此时的鸽群正在屋顶上跳来跳去，羊子，牛正在圈里又是踢门又是不停的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