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女司机见冷然长时间的一脸闪烁,完全是出于一时的心情而已,又问:“等会儿到站了,你们下车的时候,朋友会来接么?” 这就能证明她是好人么? 冷然缓缓摇头,随手一个的士就能解决的事情,还需要人来接? “哦,那你们可要担心了,那边好多小偷的,特别是车站周围,稍不留神的话,口袋里的东西就会给摸了去。” 经常跑江湖的人说话就是这么的传神。 “这样啊,没人管么?” 冷然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也就一个过了时不能上网的手机而已。 “谁管?弄不好被人打死了,都不知道哪里去讨冤。” 她嗓门本来就大,再放大一倍,好像受了莫大的冤屈。 冷然不由皱皱眉,更具体地说:“警察也不管吗?” “管,当然得管,可一般,没有一个小时,怎么到得了?等到了的时候,人鬼也都跑了,还轮得到他们管?” 冷然无语。 “好吧,这小偷小摸,倒还没什么,可万一,碰到了那些还会打打杀杀的混混,那就是明抢了。呃,如果你敢反抗,得……就往死里打呗,强龙总之压不过地头蛇呐,所以说呐,小伙子,大姐,大姐我忠告你一句,别看你个头也不矮,碰到这种事情,最好还是算了,俗话说得好,去财消灾嘛。” “嗯……” 冷然纠结,还是忍不住说,“既然知道这么乱,像一些重要的地方,警察,难道不会去蹲守?” “哪有那么多警察哈?也不可能天天没事,专门干守着吧?其他的活儿,不要干了?” “哦,治安问题无小事,这活儿都干不好,那还能干什么?” “管赌博、抓贩毒、禁嫖娼啊……呵呵,这世道事情多了去……” 女司机似乎也满不简单的,仿佛精于世故般的诡秘笑了笑,也就又说,“嗯呐,这些个都是有油水的活儿,而且,大家只管求财,一般都不会闹出什么人命,又安全又得钱的事情,哪个会不愿意一门心思地,往里头钻?呃,小地方是这样子的。” 冷然再次无语。 “唉……说来说去,还是那边的民风不好,也相对来说穷,没有多少正经事可做,也就只能成天整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又比如说吧,小姐那边多了去,要多少有多少,呃,这个……这个你们男人呐,可是最喜欢的了……” 女司机无比自得地总结完毕,顺便又瞄了一眼始终埋头苦干没有说话的屠美丹,也不知道暗藏了什么心思。 “那政府呢?他们……他们总要负点责任吧?” 冷然终究不服气,索性把思路扩宽,把格局放大。 却没想到他的一句简单的置疑话,女司机真个是豪气如汉子、见识盖专家,居然可以随便地回顶个四五句,还不止。 “负责,肯定要负责。 “而且,你这边严打,他收到风声就往海里头一钻,避一避风头,隔一阵子,这便又出来混……好吧,你能奈何他什么? “避久了的还饿得慌,闹得也更凶……呵呵,都是些打不死的小强呐。 …… 冷然败得一塌糊涂,半天也插不上一句话来。 女汉子唾沫横飞过后,似乎才反应过来,好像时候也差不多了。 她终于转身随手发动了车子,这才又恋恋不舍地返回了原来的坐姿,意犹未尽。 不管男女老少,生活中是有许多这样的人,一旦扯开了话题,便仿佛刹不住车一样。 似乎还有些事情不得不扯,不扯,就显得太过孤陋寡闻了。 女专家经常厮混江湖,也怎么可能就这点儿货? 她随口又侃侃而来:“哦……还有,也是那边,去年有个神经病拖着一把大砍刀,去学校里乱砍人的事,小伙子,你听过没?” 这件事,跳楼自杀案同它比较,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新闻也都报道出来了,弄得举国皆知,连带着这座城市也为此蒙羞,搞得外地人都不敢过来玩了。 冷然也就点点头,还是安份守己地做好听众。 “好吧,小伙子,你应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听说啊,只是因为要报复一个黑社会的老大,结果老大的宝贝儿子没砍到,反倒砍了十几个无辜老百姓的小孩。” “……” 看着冷然中规中矩,倒更像是有事相求的样子,女司机终于发觉了今天的发车时间明显过了头。 她也就把脖子先扭回去,嘴里却仍旧说个没完:“还有一个事更惨咯,公交车上放炸药,据说整车的人没几个能活下来,呵呵……这些鬼事还真管不来了,小伙子,你想想看,这神经病呐……你能算得准,他哪天发作?怎么管呢?哈哈……” 她笑完,也端坐好位子,闭着眼睛也知道哪里按一下,就能响一声喇叭。 就这样,仿佛暗号一般,匆匆地这便又跑来了一位中年妇女,瘦瘦小小的,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却挎了一个很大的黑包。 她手里更是拿着一摞票状的纸片,好像在核对着什么,一边气喘吁吁地叫嚷:“今天,今天……三个……赖姐……” “三个?” 还真是姓赖的女司机愣了愣,皱皱眉说,“小韩,你甭给我瞎报,明明才两个嘛。” “怎么?” 显然这才是本趟班车的韩姓乘务员说着,轻飘飘地已然跳上车。 她很快瞟了一眼车内,嘴里不知道嘟囔些什么,但能听得见有一句分明是:“人呢……见鬼了……” 她跟着又迅速地跃下车去。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然看不到迎面而来的任何人,一时间,连撞没撞到都搞不拎清,只是用职业的惯性连忙去扶。 这时候,冷然恰巧也站了起来。 他跟着伸了一个懒腰,放下手来的时候也就顺势看了下去,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滚烫的热气。 没错,冷然的心窝就好像被烧红了的角铁,狠狠地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