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时间有些久了,其他的人还好,刁得扁不行。 也还没有要到彻底摊牌的时候,他更不会去拍跟前这个男人身上的一堆死肉,就好像非常恼火娘娘腔的陈水盛,那么粘乎乎地紧挨他。 反正刁得扁的雄性激素富足,沉下嗓门说话,没有惊不醒人的道理。 他也就问:“兄弟,你是不是姓陈,耳东陈的陈?” 冷然还真被惊醒了。 确切地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也就稍微地摇了摇头。 他是在回答刁得扁的提问,还是另有所指? 刁得扁哪里会管那么多,明显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有些满意地还是多问了一句:“呃,刚才车上的那个年轻人,很能打的那个,他叫……叫陈遇贤的,你认识的吧?” 冷然终于恍过神来,也都人不人、鬼不鬼样子了,就算是黑社会还能怎么子了? 他也就没好气地回顶了一句:“我认不认识人家,关你什么事!” “妈逼的,他欠我十万块,你说光不光我的事,操!你要是认识的话,马上替他还了,我也可以马上放你们走。” 刁得扁耐不住性子,终于恶狠狠地说。 似乎只要对面的最后一个回答,他就能判断出,先前所有的假如,到底成不成立。 刁得扁想当然这么认为。 十万块钱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如果冷然不认识陈遇贤的话,肯定会说光他什么事,他又不认识陈遇贤,凭什么要替他还钱。 而如果冷然认识陈遇贤的话,又愿意当场拿出钱来,替他还了债,那他们之间,肯定是非常铁的关系了。 当然也有可能,冷然为了脱身,还非得还上这个钱不可的话。 嘿嘿,只要钱能到手,那就不是一个妞的事情了,放到按摩院里头,成把成把的美女都会像苍蝇一样叮过来。 那就算是,痛痛快快地把他们都给放了,左右也不吃什么亏。 反正有没有道理,刁得扁不管。 他就是这么设计问题,来试探冷然的。 可刁得扁万万没料到,冷然随后的回答,更是完全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冷然接下来是这么说的。 “这样子吧,你这个,还真是小事一件,还是先听我说说,嗯……算是真人真事了,其实也就是我的故事,而且是最近才发生的。 “嗯,我会尽量简单点说,你放心,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等听完了,你要是还不肯放了我们的话,那就只能说是命,命里注定了你……你们也要和我们一起倒霉。 “哦不,不是你们倒霉这么简单的事情,是死后不得超生,永远都得呆在地狱里……十八层地狱里……” 冷然说着说着,不再特指刁得扁,而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包含了进去,似乎想引起共鸣。 而且,他还说得极其郑重,这个故事是他自己最近的亲身经历,显然与危言耸听毫无关联。 他更是有模有样地,牵扯到了乡下人以及文化程度不高的人时常信奉的命。 而在场能听得到说话的人,大多数信命,恰恰也都是乡下人以及文化程度不高的人。 总之,在刁得扁最初看来完全没有道理的回答,现在反而显得太有道理了,也就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哪怕是刁得扁,也只是皱了皱眉头,阴沉下了脸而已。 但又得把话说回来,刁得扁虽然也是农村出生,也时常听到家人或朋友说起命,却是不太信。 要是信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在刀尖上讨生活? 刁得扁之所以没哼一句地默认了冷然的请求,无非只是想看看,跑不出如来佛手掌心的这只孙猴子,还能整出些什么玩意来。 可陈水盛就不同,他信命,也天生胆小。 他在江湖上的角色也就是一个小混混,成不了大事,只能帮衬着摇旗呐喊的那种。 所以,自从逃到刁得扁的身后,陈水盛哪怕是站也没有站相,一直歪歪斜斜地趴在座椅的靠背处,就只顾着仔细留意自家老大的动静。 仿佛只要刁大这一动手,他那边立马便会尖叫一声,以壮声势。 可惜了,陈水盛充分的准备没有派上用场,却等来了冷然的故事。 呃,这闹得是哪出?鬼故事么? 陈水盛到底还是慌了下神,也忘了这时候可以说“不”,也就是不听冷然的鬼话。 他习惯性地只是朝前更贴了贴座椅,把整个重心交给了依靠。 他其实心里更想靠在刁得扁的身上,那想当然是最为稳妥的,可他终是没有这个狗胆。 而先前于心不忍的赖小莲以及韩娟索性一起默默地,坐到了最近的位子上。 这两位常跑江湖的女性放在平时也喜欢道听途说,也就摆出一副饶有兴趣的姿势,准备洗耳恭听了。 这样,在场的每个人,冷然都仔细地巡视了一遍。 他之所以要这么做,无非是还在矛盾,他接下来的故事也好,鬼故事也罢,对跟前的这帮歹人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所以,冷然出神,被刁得扁惊醒的那会儿。 他其实也是一直在犹疑,这个解救自己以及屠美丹免遭侮辱的办法,到底有没有用? 他因此,才会稍微地摇了摇头,以至于被刁得扁误打误撞,知道了他不姓陈这个事实。 冷然估计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那个幻药既然能够慢慢地僵住他的全身一直到脖子这里,说不定下一刻,药性还会往上走,那么,他便会完全地失去知觉。 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于是,冷然尽量说重点。 也就把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与偷香鬼有关的诡异之事,通通倒了出来。 至于盛靖樱、冷怡、杨玫以及周启丽为表对死者的尊敬,他也都说的是代称,比如画院的学生,学校的老师,报社的编辑等等。 他说得极快,仿佛到了不吐不快的境地。 末了,冷然还刻意地强调了下自己和身上的这个可人儿,也就是屠美丹,都是不干净的人,也就是农村里常说的沾到了鬼的人。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如果有人胆敢想入非非的话,也将会和他们一样被鬼沾到。 那么,都有可能被那偷香鬼毁尽容颜,最终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说到最后,也正如冷然所预料的那样,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本来一直都在说着自己的故事,这会儿倒更像是在交代遗言。 直等最后一个字勉勉强强地吐完,他也就“寿终正寝”了。 冷然的意识彻底地与这个世界断绝了联系。 会不会就此失联呢? 在场的听众,似乎只有刁得扁更清楚些,因为下药的人毕竟是他。 可刁得扁始终默不作声。 他同样也犯了陈水盛那个时常不灵光的坏毛病,人都已经歇菜了,他这才醒悟过来。 又有什么用呢? 刁得扁即使不再顾忌男男授受不亲的个人习惯,下一刻,随手过去也就狠狠地摇晃着冷然,一边急声说:“那个,醒醒,兄弟,你,你到底认不认识小陈……陈遇贤?操!” 终究是徒劳无功。 刁得扁暗自跺脚。 只这一跺,便把冷然的连篇鬼话,通通地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对神鬼殊无半点尊敬,到底还是凶相毕露,也就发泄般地又狠狠地摸了一把屠美丹那明显翘起的地方,这才讪讪地转身就走。 “老大,就这样,完了?没戏了?” 陈水盛如梦方醒,看到自家的老大正面过来,路肯定是要让的。 他慌张地连忙把整个身子缩到了座椅里头,然后一脸奉承样,只等着听候刁得扁的最高指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