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本公子的树
第二次走出主殿,丹华从容淡定了很多,晨起征沱大亮了方才出了门。 前一次出门左转,走得颇为费力,虽是最终见到了青雀族几个活人,但中间大多时间都在渺无人烟的路上。 这次丹华出门,没有多想,便转身朝右走去。 这一路果真繁华了很多,路上碰到了不少的极方族人。 只这一次与上一次却大不同,极方族人看到她不仅没有像青雀族那般提防盘问,神情举止里还带着点恭敬的意味,让丹华颇为想不通。 她本是打听到了老忠的院落,准备先去找老忠串个门子。 没想老忠也是够忙碌,一大早便不在家。 如此便没了目的地,丹华索性闲逛起来。 往日很多神族之人谈到极方,总是色变,言语中极方族人是一帮杀人嗜血,凶恶粗蛮之辈。 丹华当时便想当然得认为极方族人大概都生活在黑不溜秋的山洞里头,整日大口吃肉大口喝血,一心作恶,不修边幅。 待到了极方,才发现自己想象得太离谱。 极方族人生活颇为讲究,一家一个院落,院墙上装饰着本族的族徽,庭院周围收拾得近似一尘不染,看起来颇为整洁。 院落里外都栽种了很多棵树,而且树树开花,花色过一段时间便变上一次,今日是红的,明日便可能成了粉的,再过几日便成了黄的。 丹华在东菲阁凭栏望着,觉得很是神奇,慨叹极方之树木不走寻常路线。 眼见着前面的院落门口立着一颗颇为高大的树,丹华一时好奇,便走上前仔细瞧了瞧。 那树上不生叶子,开满了橙红色的花,细看花形,应是木棉花。 她走到跟前,摸了摸树干,却不由一惊。 这棵树明明花开艳丽,却没有任何生气,与她见过的树全然不同。 丹华正准备深探,却听自院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本公子的树竟也敢乱摸,把那个小贼人给本公子押进来。” 虽未看到人,这声音却着实熟悉,丹华再抬眼细看了看院落大门,不仅一惊。 虽隔去了很久,这院落大门之上那巨大的深绿色族徽她仍记得很清楚。 几年之前她被小狐狸引到极方,便是被抓进了这个院落。 院落大门“吱呦”一声打开了,自里头走出来两个人。 再看那两人,丹华真真觉着恍如隔世。 竟还是头次被派来抓她的牛兄和马兄。 那两人看到她也是一愣。 牛兄想上前拉她,却被马兄拦住了,两人眼神朝她头顶看了看,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姑娘请吧,族长在里头侯着。“马兄态度颇为恭敬。 既然里头也是个族长,丹华没怎么犹豫,抬脚上了台阶,跟着两人走了进去。 还是那个院落,自己几年之前便是在这里被老忠带去了主殿,此后便颇有几分曲折。 此时院子里空落落的,没有人,两人路过院子也未做停留,直接将她带进了一个屋子里。 屋子里头,花老鼠正端坐在主位,手上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眼睛红得发光的小兔子。 他仍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衫,似是刚起床洗漱完,丹华进去之时,两个小丫头正端了面盆、漱口痰盂出门。 “倒是本公子小看了你,”英珏懒洋洋地坐在榻上,一双细长的眼睛自丹华头顶划过,“如今是该称你神族丹华,还是,极方丹华?” 这话显然是在暗指丹华已叛了神族。 “英公子说笑了,听人说你也是个族长,可见过极方的名册上有我的名字?” “有些时候名册可做不得数,”英珏摸着兔子肚子上的毛,语气里带着嘲讽,“随意进出君上议事之地,君上不罚竟还允你旁听,如今身上都盖上了主殿的金印,便是我极方高高在上的法使都不见得有这等荣光。” “什么金印?”前几句丹华还明白,这句她听着迷糊。 英珏嗤笑了一声,“你的发带自哪里得的,自己不知?” 丹华抬手摸了摸垂到肩上的青色发带,这是昨日她临走前,择方给的,命她出主殿须戴着。 她以为这是魔头用来控着自己的,免得自己逃了,或去了不当去的地方。 “这根发带怎么了?” “君上给你戴上了,却没同你讲?”花老鼠突然一把拽着兔子的两只耳朵,甩手丢到榻上,一掀衣摆,站了起来。 “这发带上的金印只有主殿的人才有,整个极方不过就几位法使,并着朱香兰、博叶才有,均是君上身边最为亲近之人。神族丹华,你是凭了什么得了这金印?” 丹华惊讶,没想到这发带上还带着什么金印,难怪今日路上见到自己的人是那般神情。 “凭了什么,英公子还不知?”丹华抬手将肩上的发带甩到身后,“你们君上的修为,可且都靠着我这个神族小仙撑着呢!” 英珏抬脚,缓慢往丹华跟前走,“君上自玄清境回来,浑身透出的灵气怕是比受伤之前更为磅礴,还需要你这个药引子?且看你气色较前次见到,好过不止一倍,药引子难道是越当越精神的?” 英珏说的这些,丹华此前都未曾察觉,一时没有应对,只听他又接着说。 “以你如今姿色,怕不是药引子,是成了君上的其他什么人了吧!” 丹华想了想自己厨娘并裁纸的身份,不大在意地说道,“是其他人又如何,能者自然多劳,我如今能像这般出入主殿,也是凭了自己的本事。” 此时英珏已走到丹华跟前,听到这话,神色一凛,“果真是本公子小看了你,竟如此不知羞耻。” 想这花老鼠是嘲弄自己甘愿为奴为婢,丹华不在意地一笑,“一般一般,这般程度放在极方一族面前,也称得上是班门弄斧了。我听闻在择方出来之前,曾有过几任极方大君,背地里偷偷依附了神族呢!” 英珏听到这句,眼神突然一黑,眼角也跟着发紧,倒真似被戳中了痛处。 丹华继续往她的正题上靠,“为奴为婢又算什么,极方一族在为盗为匪一事上,不也颇有建树?当年囚我的玉扳指自哪里得的?英珏族长的族内就没有我神族的法器?又是自哪里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