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一个人站在青陇公墓旁的桥上,任凭冷风肆无忌惮地吹着。他一直想着刚才女鬼的话,那女鬼说,秦钟的母亲该停手了。 母亲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该停手了? 难道小岳遭遇的,以及秦钟刚才幻梦中经历的一重又一重濒临死亡的情景,都是有东西在警告秦钟? 或者更准确地说,借着秦钟在警告秦钟的母亲? 可母亲真的活着吗?秦钟也不知道。 十五岁那年,父亲秦顾文告诉秦钟,母亲去世了。 秦钟没能参加母亲的葬礼,因为父亲不让。但秦钟还是偷偷坐车到舅舅家,去了母亲的坟上,给母亲烧了纸钱。 为此,秦钟还挨了父亲秦顾文一顿揍。 可如果他母亲还活着,那她为什么要向外界放出死亡的消息呢?为什么要举行一场假的葬礼?为什么十几年了,都不曾联系过秦钟? 两个舅舅都知道秦钟在临原乡派出所工作。如果他母亲活着,肯定也知道。 她是在害怕什么?还是在躲着谁? 秦钟意识到,若发生的这一切真的跟自己母亲有关,那他就必须去舅舅家一趟,搞清楚真相。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救小岳。 其实,自从发现自己有黑燕家族的血脉后,秦钟就一直都想去舅舅家一趟。 只是一直没机会,或者说,是一直用没机会找借口来拖延。 这次,看来不去是不行了。 秦钟开车回到酒店时,已经凌晨两点了。 简单洗了个澡,便睡了。 第二天一早,秦钟开着车去呈运县。舅舅一家住在呈运县南郝村。 出发前,秦钟给陆竞延发了消息。告诉了陆竞延,自己要去呈运县一趟,初四才能回来。 陆竞延没有回消息,秦钟想着大年初三,应该比较忙。 从佑宁县到呈运县,开车的话至少要六个多小时。 秦钟可能要在舅舅家住一晚上,第二天再走。 自从母亲去世后,秦钟便没再去过舅舅家。 上大学那几年,偶尔还跟舅舅们联系一下。过年过节的,也会打电话问候一下。 这几年,真的没联系过了。 大舅那火爆脾气,秦钟去了,估计一顿训是免不了的。 秦钟是八点过出发的,十一点多的时候,在北岩服务区停了一下。 上了个厕所,顺便吃了碗面,喝了碗热汤。 后面再没停过,一直开到呈运县,已经下午三点过了。开车时间,比秦钟预计的要长一点。 从呈运县到南郝村,还得开一个小时的车。 秦钟想在县城买点东西。几年都没去过舅舅家了,总不能空着手吧!尤其是现在大过年的,不带礼更不合适。 县城里开门的只有超市。秦钟买了两瓶好酒,买了两箱奶。 想再买点水果的,可惜没有开门的水果店。 眼看已经四点了,秦钟开着车,匆匆往南郝村赶。 现在这天气,五点半天就开始黑了。 出呈运县了,秦钟才想起来,忘了取点现金了。 表哥表弟都结婚,有娃了,回去总得给孩子红包! 可现在返回去又太远了,只能作罢了。 五点十五,秦钟终于开着车到了南郝村。 十几年没来,村子里变化挺大的。 以前的村道是土路,坑坑洼洼的。 不下雨的时候,路上厚厚一层浮土。车子一开过去,漫天尘埃。 一下雨,路上半尺深的泥。走个路,糟心得很。 现在好了,不止村道修了,柏油路都铺到家家户户门口了。 秦钟开着车,来到舅舅家门头下的斜坡。 看到斜土坡的那一眼,秦钟就感觉不对劲了。 别人家门头的斜坡都修了,唯独舅舅家的斜坡还是土路。 秦钟把车停在斜坡下面,下了车。 顺着斜坡往上走,墙根下都是枯草。 当看到大舅跟二舅家的房子时,秦钟的心也凉了半截。 大舅跟二舅家连着的,两家就隔着一道墙,共用一个门口。 门口枯草成片,房子也破败不堪。院门东倒西歪的,看样子是废弃了很久。 秦钟提了一箱牛奶,敲响旁边邻居家的大门。 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秦钟认出来了,这是袁叔叔,大舅的棋友。 大舅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跟袁叔下棋。可两人一个比一个犟,一个比一个耍赖。 每次下不到两局,就吵吵起来了。可就算这样,还是天天乐得凑一块。 大舅妈说,两人是见不得,又离不得。 “袁叔,我是秦钟,燕铭的外甥,燕柠柠的儿子。我小时候经常来的。” 袁叔看了看,也认出了秦钟,连忙拉秦钟进屋:“这小子,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马上都三十了。”秦钟尴尬地笑着说道。 “走走走,进屋进屋。”袁叔拉着秦钟,往门里拽。 “不了,不进去了,袁叔。”秦钟说着,把那一箱牛奶递给袁叔:“我就问一下,我舅一家什么时候搬走的?” 袁叔接过牛奶,指责道:“你这孩子,一看就好多年没跟你舅舅联系了。他们搬走都五六年了。” 秦钟这才意识到,舅舅一家搬走的时间,正是自己联系不到他们的时间。 那时,秦钟刚在临原乡派出所工作半年。 当时端午节,秦钟想给舅舅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往年端午,中秋,过年这样的节日,秦钟都会打电话的。 可那次,秦钟跟大舅,二舅打电话,都没打通。 后面两天,多次尝试,都打不通。 秦钟以为是因为母亲过世了,而父亲秦顾文对舅舅一家态度很差。所以,大舅跟二舅不愿意搭理秦钟了。 从那时候起,秦钟就再没联系过他们。 “您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搬走吗?”秦钟觉得很奇怪。因为大舅曾跟他说过,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个地方的。 袁叔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反正当时搬走得很匆忙。我记得前一天我跟你大舅还下棋了,结果第二天一早,就看到他们在收拾东西,说要搬家。中午,就全部搬走了。” 果然,搬得那么匆忙,肯定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了。 “那您知道他们搬哪去了吗?”秦钟虽然问出口了,但觉得袁叔知道的可能性不大。 既然大舅二舅匆忙搬走是因为某种变故,或者躲避什么,肯定不会告诉村里人,自己搬去哪里的。 果然,袁叔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袁叔看天都黑了,要留秦钟在自家过夜。 秦钟婉拒了,说自己去城里还有点事,晚上在县城住一晚就可以。 告别袁叔,秦钟准备开车回县城。 路过大舅家门口时,秦钟听到院子里有动静。 第一反应,觉得可能是老鼠或者野猫。废弃房子,最招这些动物了。 可是,当秦钟从门缝里看进去时,却发现正对着门的房子里,竟亮着晃动的烛光。 难道大舅家房子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