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吨吨和秦渊一脸惊疑的相互对视。　　 魅行是人类构想出来的信息生命，既然是人类所造，就算是最低级的魅行也有一定程度的智力，至少也能比个宠物强点。　　 上千人的部队驻扎在这个巨蛋广场，灯火通明，按照古人的说法，这里阳气十足，对于魅行来说这里环境十分不友好。所以哪个胆大包天的魅行会往这地方跑？　　 难道？　　 金吨吨霎时惊出了一头冷汗。除非是超强的顶级魅行，否则又有哪只鬼敢在这里撒野？　　 刚逼走了S级的酒吞童子，要是再来个S级的，或者来个更顶级的...　　 他不敢往下想，要真来了个最顶级SS级别的魅行，那军区今晚必定会用数量庞大的电磁导弹把这里从地图上彻底给抹掉！　　 “快！带我过去！伤亡怎么样？”　　 这时那个慌里慌张的士兵却显出一副扭捏的表情，同样用着疑惑的语气回答道：“没，没有伤亡...应该没有。”　　 刚要起身的金吨吨正挣扎着从椅子上起身，听到这回答一下子卡住了，“啥？没有伤亡？什么又叫做应该没有？”　　 这矛盾的信息顿时让现场的一众人等都犯了懵，这才赫然想起来，中央电脑女娲，并没有发出警报。　　 “咦？”秦渊操作着手机，巨蛋广场上现在一个红点也没有，这表示女娲并没有捕捉到魅行的踪影，可面前的士兵明明说有魅行来了...他最怕麻烦了，现在又要思考这种矛盾的问题，不由没了耐心。“你他M的一口气说清楚，否则老子把你剁了去喂那些猴子！”　　 “是，是！”士兵收到惊吓，深吸一口气，理了下思路，把情况说了一遍。　　 杜少康离开甘遂的帐篷后派了四个卫兵看住甘遂，过了没多久，就有一个全身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过来，说要见甘遂，听声音似乎是个老人。　　 老人非常坚持，说着就要往里闯，他们四人阻拦，却发现这个老人力气很大，根本拦不住，就要动手的时候，甘遂走了出来。　　 他看见老人的样子，说了一句“爷爷你果然变成魅行了”，然后就把老人带进了帐篷，让任何人都不要进来。　　 这四名卫兵惊的无言以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所以派了他来赶紧找上级报告，说魅行跑进来了。　　 “爷爷？”战白听到这个词一愣，“难不成是甘之饴甘教授？他不是前几天失踪了吗？”　　 秦渊又看了看手机，确认女娲还是没有发出警报，脸上的困惑变得更加浓重。几人这时都看向战白，因为这里似乎只有战白才知道，甘遂口中的那个爷爷，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甘教授是我们华庭大学的数学系老教授，是甘遂的爷爷，前几天晚上据说是喝了很多酒，然后一个人跑进了黑域，警局登记为失踪案件，因为我是甘教授的学生，所以警局还给我们打过电话。”　　 战白简略的把这关系解释了一下。　　 “黑域？”杜少康一愣，“那怕是真变成魅行了。我这就去叫祛魅连的兄弟。”　　 “停停停！不要去叫，这里现在人太多太密，真打起来免不了有其他的伤亡，既然女娲也没有报警，还是小范围处理的好。”金吨吨看了看病床上昏睡的刘蔚，不由皱了皱眉头，“可我这也不好离开啊，万一...”　　 “我去！”秦渊早就不耐烦，呼的一下就站起身来，“只要不是B级以上的魅行，老子根本不需要魅化。”　　 “那我也得去！”战白横跨一步，拦在秦渊面前。　　 “你？”秦渊脚步一顿，略一思索，点了点头，“也好，毕竟你也认识，说不定还能聊上几句。但是要注意安全，有危险直接跑回来，这胖子肯定能护你安全。”　　 金吨吨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心想好多年没看到自己的兄弟了，心里不由长长的哀叹一声。　　 刘蔚的帐篷里只留下金吨吨和战隆昇，其他人都一起前往甘遂的帐篷。　　 甘遂和白瑾的帐篷位于广场中央的位置，主要是为了保护他们，而刘蔚的帐篷则相反，靠近整片战地医院的最外侧，祛魅连也留了十来人在这附近驻守，都是为了防止酒吞童子的卷土重来。　　 一分钟不到，一行人就走完了这百米的距离，看见剩下的三名卫兵正趴在帐篷的缝隙处，仔细倾听里面的动静。　　 卫兵不认识秦渊，却认得杜少康。看到自己的连长过来，条件反射的准备站直敬礼，大叫一声长官好。　　 秦渊一个箭步，轻快的飞跃到两个卫兵的身边钳住他们的身体，嘴里发出“嘘”的轻声。　　 众人马上就明白了秦渊的意思，于是也配合的蹑手蹑脚靠近帐篷，侧耳细听里面的情况。　　 “爷爷，你还能坚持多久？”　　 “快了...我也不知道还能撑多少时间...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办...”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说每一句话都要花很大的力气。听到这个声音，战白眼神一亮，向秦渊点了点头，表示这确实是甘教授无疑。　　 “爷爷，其实你没有必要以身犯险，春节我肯定会回来，到时候你再告诉我研究结果也不迟。”甘遂的声音听出来一些惋惜。　　 “没时间了...我也不想等了...孙子，我想你奶奶了...”　　 然后似乎是轻微的啜泣声。　　 “爷爷...”　　 “你能叫我爷爷...我很高兴...可自从你出生，你就注定不只是我的孙子...有你在，容纳技术应该可以再有进步...”　　 “这么多年...你也能自由了...”　　 “你说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让你奶奶退休...她不是那么辛苦，她就不会这么早走...”　　 “我和你奶奶一起几十年...挨过了战争...挨过了末日...挨过了你爸失踪...挨过了实验课题的分别...”　　 “却没挨过人心的恶意...她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要让她继续工作...为了大局？为了国家？还是为了某些人的权力和利益？”　　 甘之饴的声音似乎开始越来越激动，说话也没有那么喘了。　　 “爷爷，你冷静点。奶奶她...”　　 “我怎么冷静！国家...国家...整天都说为了国家好！为了大家好！我和你奶奶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凭什么就要压榨我们？我们明明只想过几天退休太平的日子！”　　 “为了国家，所以要牺牲自己，怎么那几个老头子不先把自己牺牲了！我们算什么？我们算什么！？”　　 最后这两句几乎是在暴喝中吼出来的，随之而来的，就是椅子翻倒的声音，还有凌乱的步伐。　　 “爷爷！镇定下来！艾什玛要控制不住了！”甘遂大喊。　　 “艾什玛！”秦渊脸色一凝，“波斯的恶魔怎么会跑这里来了？！”　　 “啊——啊——”　　 甘遂里帐篷里传出无法遏制的愤怒吼声。　　 “甘遂...杀了我...杀了我！...我...我要去见你奶奶...啊——”　　 “秦督察！”甘遂大叫一声，原来他早就知道门外有人。“别看戏了！”　　 “C你M的。”秦渊恼怒的啐了一句，嘶吼着掀开帐篷的门帘，“其他人外面戒备！”　　 杜少康和其他几个卫兵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所以老老实实的呆在帐篷外，不过战白压根就没听秦渊的话，呼的一下也冲了进去——他要把甘遂给拽出来！　　 一个满身酒气，面色潮红的老人正发狂的扭动着身子，不断的砸击身边的桌椅，黑色的斗篷早就扔到了一边。甘遂也早已退到了门帘附近，正好看到了冲进来的战白，顿感意外。　　 “你怎么也过来了？”　　 “你好意思说，我还有账没跟你算呢！还有我女朋友被酒吞附身，现在在昏迷，你要是救她，你把我推下来的事我就算了！”　　 说话的声音引来了甘教授的目光。　　 “教授怎么回事？”战白皱眉问道。　　 “爷爷...已经走了，现在他是艾什玛，是代表愤怒的伊朗恶魔。”　　 “确定已经不是人了是吧。”秦渊冲着艾什玛低吼着，顺便问了一嘴甘遂。　　 “嗯...”　　 “那我就不管了！”　　 “但是抓活的！”甘遂又补了一句指令。　　 “什么？”　　 秦渊这下犯了难，他一撇嘴，现在也没时间问具体缘由。“行行行，反正先制服就行是吧。”说着就朝艾什玛扑了上去。　　 和甘教授那衰老的身体相比，秦渊的身躯如同巨人，战斗似乎下一秒就会结束。可艾什玛灵活的闪开秦渊的扑袭，顺势抄起手边的破碎的桌椅就往秦渊的脑袋上砸去。　　 那种动作和节奏，毫无章法，每一下似乎都在倾力发泄着自己的愤怒，秦渊抱着脑袋，反而被砸得一时没了想法，只是四处躲窜。　　 “M的，疯子，疯子！”他骂骂咧咧。虽然没受什么伤，也就是划破了些皮肤，但这种像是发酒疯一样的凌乱步伐和动作，让秦渊很是头疼。好不容易抱住了艾什玛，对方却是对他又挠又抓又咬，拿着尖锐的椅架就往秦渊身上戳，疼得秦渊只好放手，退到一旁，和艾什玛保持一定的距离。　　 酒疯子的力气不小，虽然还构不成严重的威胁，可他又不能下死手，这难度大幅上升，心里不禁很是恼火。　　 “你要让我救你女朋友是吧？”甘遂转过头问战白。　　 “废话，你刚才不是听到了。”　　 “那你帮我制服爷爷，我就帮你。”　　 “教授不是已经死了吗？你要抓活的干什么？”　　 “对啊！都已经变成魅行了，你要活的干什么？”秦渊回了下头，他也是一肚子火气，大声质问。　　 “短时间里，脑子还是能用的，我需要爷爷的那些记忆。秦督察下手没轻没重的，说不定一拳就把艾什玛打死了。”　　 秦渊忍着掐死甘遂的冲动，闪过艾什玛的胡乱暴击。要是他可以用全力，撕碎这具老人的身体易如反掌，虽然他天性不喜欢听命令，但是这当面忤逆上级指令，作为人类的秦渊还是做不到的。　　 “你的雾能用了吗？”甘遂看着战白。　　 “雾？我不知道啊。”战白惘然，他就是个大晚上莫名其妙被鬼附身的普通人，什么战斗技能和知识都没被教过，哪知道什么时候能调用魅行的能力。　　 “魍魉？”甘遂冷着脸，盯着战白的双眼，像是要往更深处看去。　　 战白的脑海里一声无奈的轻叹。“最多一分钟。”魍魉说道。　　 “一分钟？”魍魉如果没有占据身体，那么他的声音就只有战白能够听到，所以此时的战白虽然是在跟魍魉确认这个时间，但表面看上去更像是个精神分裂者在自问自答。　　 “一分钟够了。”甘遂听到这个时间，点了点头。“不杀他，让艾什玛晕过去，跟那些玃一样，你应该可以做到吧。”　　 “这个艾什玛，好像比玃更危险，我不确定...”　　 “当然，他是C级魅行，各项指标都比玃高，只不过附身在我爷爷的身体上，能力大大受限。”　　 战白皱着眉头，这实在有点赶鸭子上架，可是为了刘蔚，现在甘遂似乎是他唯一的希望，就算不制服艾什玛，也不能让甘遂受伤。　　 “我试试。”　　 甘遂微笑了一下，拍了拍战白的后背，“我说到做到，集中精神，和魍魉建立联系，回想起刚才在体育馆里的那种感觉，你的能力是雾，要去感受周围的水汽，用意识的触手去捕捉它们。”　　 关于如何冥想，战白这个熟，并不需要甘遂特别教导，只是他确实不知道调用这种神秘力量的具体做法。　　 他做了两次呼吸，慢慢闭上眼睛，世界在他的意识中，转瞬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沉浸在冥想状态中的意识，就连时间都会变慢。　　 “魍魉，帮我。”战白看着面前盘膝而坐的赤黑小鬼，认真的说道。　　 “我听到了啊...真是的，等我以后拿到你的身体，我第一个想弄死的人绝对就是甘遂这个小子。吸血鬼！我呸！”魍魉的表情又无奈又愤慨。　　 “我说了，死后身体就是你的，到时候随便你怎么样。”　　 “我再提醒你一遍，人类使用魅行的能力越多，就会越往魅行的方向靠拢，寿命也会越短。你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契约的时候都说明白了。你也知道，我是为了刘蔚。”　　 魍魉摇摇头，“女人有什么好...”，但还是伸出了手。　　 战白伸手笑着把他从海面上拉起身来，意识空间的月光大放，星辰闪亮，海面再次沸腾。　　 “她是我活着的信仰啊...”　　 甘遂看着战白的身边聚拢起浓密雾气，嘴角微微勾起。而整个宽敞的帐篷，只是过了片刻，就笼罩在了一片灰白之中，不见人影。　　 “雾闪。”　　 一声低语，战白的红色双眼猛的睁开，亮起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