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郑长荣那架势就跟老虎下山要吃小绵羊似的,确实吓人。 毕竟不是谁都跟她一样,第一次见面就敢赖上这个面冷心热的男人。 她笑着躺下:“那明天我去问问吧,我长得和蔼可亲一点。” “臭美吧你就。”郑长荣嘴巴硬,但是身体诚实,立马跟着一起躺下,紧紧地搂着媳妇,睡觉去了。 手还不老实,叫霍恬恬拍了他好几次。 “别闹,明天办事儿呢,困死了。”霍恬恬迷迷瞪瞪地打起了哈欠。 说实在的,这么频繁的夫妻生活,确实很耗费体力,以至于两口子怎么吃也不胖。 倒也是好事,再说了,明天全家出动,只有郑长荣一个人守家,想到这些,她又不忍心把他手拿开了,随便吧,一个男人要是不对媳妇耍流氓那才是不正常呢。 两口子很快沉沉睡去。 四号院里却鸡飞狗跳。 为了那孩子吞石子的事,人家家长找上门闹了好一会儿,是魏通一直赔礼道歉,又是送钱又是送鸡蛋的,这才把人家父母哄好了。 关上门,魏通臭着脸,指责邱爽的态度有问题:“你再这么护下去,早晚这孩子要杀人放火的!” “你可盼孩子一点好吧,他才多大一点,小朋友之间互相捉弄捉弄不是正常的吗,我就不信你小时候没有跟小朋友打打闹闹?”邱爽觉得魏通小题大做,那石子又不是没取出来,而且发现得及时,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现在钱也赔了,也道歉了,还要怎么样。 魏通失望地看着这个女人:“慈母多败儿,古话不假,你不听算了,我只管好几个闺女,今后邱丞的事你别来找我,我不管了,我也没资格管!” 说完他便回书房去了,要不是人家家长闹上门,他还不知道这事,现在除了后怕,更多的是为自己感到不值。 他这些年的时间,到底是喂了狗。 他要是没有为了家庭牺牲,就凭他的学历,怎么着也得是个响当当的大学教授了吧,何至于像现在这样,连孩子的教育问题都没有发言权。 他觉得这世道挺讽刺的,家家户户离不开为家庭牺牲照顾家庭的那个人,可人人都瞧不起这样的人,觉得他们窝囊,没用,是靠另外一个人养着的。 其实只要他们狠狠心撒手不管,另外一个人只怕连上班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在这一刻,无比深刻地理解了那些“黄脸婆”的处境,今时今日的他,何尝不是一个黄脸夫呢。 一个系着围裙的,追着孩子喂饭的,洗衣洒扫没时间出去挣钱的,只能手心向上问女人拿钱的黄脸夫。 他自嘲地笑笑,关上门,只剩手里的外文书籍能理解他的委屈,他的抑郁不得志。 只剩这狭小的空间,能还给他片刻的自我。 他奋笔疾书,一直熬到半夜两点才睡觉。 出去上茅厕的时候,看到六号院二楼还亮着灯,倒是巧了,郑长荣也起来方便。 海岛还没通自来水,屋里卫生间都得到走廊这边接水用,所以他直接出来洗把手。 两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在这寂静的夜晚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郑长荣迷迷瞪瞪客客气气地点了点头。 魏通在这一刻,心中生出无尽的羡慕,他就保持着这个仰视的动作,直到郑长荣转身进屋去了,他才默默叹了口气。 魏通啊魏通,你为这个家做得够多了,是时候狠狠心了。 如果邱丞再犯,如果邱爽还是这个态度,他一定会收拾东西走人,哪怕把几个女儿都带走,也绝不会再在这里委曲求全了。 只是可惜他手里没钱…… 实在不行的话,找霍恬恬借点好了,他受够了。 他握紧了双拳,直到天上落下淅淅沥沥的雨点,他才关了灯,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霍恬恬居然主动过来找魏通。 魏通还以为她知道了邱丞的事,所以来敲打敲打他,免得邱丞再把魔爪伸向她家的四个孩子。 没想到,霍恬恬说的却是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怀疑自己没睡好,产生了幻觉。 他搓了搓耳朵:“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我说,这翻译工作任务量很大,我知道你不容易,所以想把你当做我的员工,给你开工资。但我还没有收到成稿,不知道你翻译得敷衍还是认真,所以我就按我厂子里员工的工资给你算工钱吧。现在服装厂那边涨到了五十一个月,今年是二月十六过的年,到现在差不多正好三个月,这是一百五十块,你拿着。”霍恬恬搞得挺正式,还弄了个收据本,名目都写好了,就叫翻译工作的酬劳。 魏通说不上来为什么,在看到这几个字的瞬间,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热泪汹涌澎湃,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没有拒绝,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有了这笔钱,他可以多几分对抗邱爽的底气。 他认真地把钱和收据接过来,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