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 现在,阮娇娇的刺激正好打消了她那仅有的一丝软弱,她静静地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抱着孩子下了船。 视死如归,一脸的决然。 霍恬恬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既感慨她的可怜遭遇,又佩服她明知困难重重,还是鼓起勇气做出了决定。 这大概就是为母则刚吧。 她不禁想到了张婶儿,一个人照顾女儿和侄女儿,现在也算苦尽甘来了。 昨晚张婶儿和张世杰兄妹俩抱头痛哭的画面,到现在还在霍恬恬心里久久不散。 母亲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有人平凡,有人风光,有人磨难重重,有人顺风顺水,但无论富贵贫贱,她们都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一群人。 她们十月怀胎,需要忍受孕早期的呕吐反酸食不下咽,晚期的种种折磨更是数不胜数,或者被压迫膀胱,一个小时跑四五次厕所,或者被压迫双肺,面红耳赤喘不上气来,或者双腿水肿,走路都得人扶着,或者…… 还有的会患上妊娠高血压,妊娠糖尿病,半只脚永远踏在鬼门关前。 她们一朝分娩,要经历这世上最惨烈的疼痛的折磨,拆骨分血,声嘶力竭,才能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把一个小生命带到世上来。 而这一切,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哺乳幼婴,端屎把尿,天冷加衣,天热减衫…… 孩子会翻身的时候要担心他会不会滚落床下,会爬行的时候要担心他会不会去往危险的地方,会走路的时候,又要把家里的开水藏好,尖锐的剪刀刀子更是要严防死守,不能让无知懵懂的幼崽伤到自己。 等到两三岁,孩子正是懵懂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当妈的又要承担起启蒙老师的责任。 到了四五岁可以上学了,似乎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可孩子要是在学校里打架了或者被人欺负了,又是来找妈妈主持公道。 再大一些,不爱学习了,顶撞老师了…… 到了青春期,谈恋爱了,跟老师动手了…… 桩桩件件,都少不了当妈的来操心,毕竟传统的家庭里面,当爸的都是甩手掌柜,霍恬恬自己虽然没有跟着爸妈长大,可村里的孩子们除了没妈的,其他时候都是当妈的在操劳。 当工人还有假期,当农民还有农闲,可当妈妈,却永远没有放假休息的那一天。 只要一声啼哭,一声委屈或焦急的“妈妈”,当妈的就必须全副武装,忙碌奔波。 更不用说长大成人后还要为孩子找一个可靠的可以托付终身的伴侣。 这一切的一切,以往霍恬恬都是看着别人去头疼,去埋怨,去忍受难以想象的艰辛,而现在,已经轮到她自己了。 她不怕吗? 她怕的。 可她看到许秀文这么艰苦的处境下都没有放弃孩子,还是给自己打了打气。 她不是孤身一个人,她比许秀文好多了,她有那么多的亲人,他们一定不会让她孤独地承担这一切的,尤其是她男人,连裙子裤头都要亲手给她做好,怎么可能在孩子的问题上当一个甩手掌柜呢? 她应该乐观一点,放轻松一点。 她默默地抚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面带微笑,招呼许秀文往岛上去了。 北去了半个多月,岛上的一切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无非是又多了两间木屋,无非是又开辟出来了一片荒地,其他的,依旧是老样子,乱石成堆,荒草遍野。 岛上的人看不到来日在哪里,眼神中都没有光彩。 霍恬恬带着许秀文,一路找到了正在清理枯木的范海林,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推了许秀文一把。 许秀文红了眼眶,哽咽地开了口:“海林哥。” 范海林显然还记得她,回头的时候,看到她怀里的孩子,一切都明白了。 他去水井那里洗了把手,用毛巾擦擦干净,走回来抱起了她怀里的孩子,一句话也没问。 但他的脸上有着温柔的笑,他径直抱着孩子去了新盖的木屋那里。 木屋不大,但是足够一家三口居住。 他怕晒着孩子,把他早就准备好的一顶小遮阳帽戴在了孩子头上。 许秀文跟了进来,她打量了一圈屋里的陈设,虽然很简陋,都是手工制作的家具,甚至连桌子腿都是歪的,可她就是觉得,这里真好。 她默默地站在那里,等着范海林问她。 结果范海林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拿了一张离婚证给她。 原来他早就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提前做好了打算。 他和谢玉秀的婚事本来就是做给别人看的,不过离婚证还是要领一下的。 至于他是怎么说服一个傻子领证的,霍恬恬没问,倒是赶过来的张华主动跟她解释了起来:“谢玉秀每天会有半个小时清醒的时间,他就是算准了时间,提前带她去了民政局。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可他说他这是为了给自己孩子一个家,还说他这么做,是为了让许秀文不再污蔑郑师长。” 他甚至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