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的话语落下,四周一片寂静。他的回答不仅深刻地阐述了道的至高无上,还巧妙地将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理念融入其中,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啊?我没看错吧?墨失师兄回答上了对方的问题,是不是说我们就赢了。咱们宗门保住了?” “就这么简单吗?” 还有比较感性的甚至直接哭出了声。 “墨清玄师兄没做到的事情,墨失师兄做到了,呜呜呜......”一个约摸二百余斤重的奇女子一手擦着眼泪嚎啕大哭, 啪嗒。 墨静玄实在没忍住,甩开二长老,抽出手来给了她一个暴栗。 “哭什么哭,不还有一个问题吗?” “等我们墨失小师弟问倒了他再说,这个家伙一定回答不出来的。” 女弟子顿时对他怒目而视,她可没忘记这家伙之前也没少去澡堂偷窥她。 一看这眼神墨静玄立时有些心虚,只能尴尬的摸摸鼻头。 “啊,二长老我把你给忘了。” ...... “轮到我出题了,那你可别后悔。”陆川微微一笑,计上心来。 “我元谋做事从不后悔。” “元军师,元军师。小的有事要禀告。”一个看起来跟元谋差不多年纪的光头低着头,单手持着一根盘龙棍,狠狠将其扎在地里,另一只手行单掌礼。 元谋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元军师......” “稍安勿躁。” “请出题。” 陆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含笑,开口询问:“在开始之前我想先问元军师一个私人问题,不知可否?” “请。” “元军师......” “嗯?元空?” 元谋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双眼眯成一道危险的弧度,顿时吓得青年和尚不敢再言语。 “呵呵。”陆川干笑一声,“你们元家可是与佛教有关?” 元谋古怪的看着陆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对方问这个问题是何用意。元家自古以来虽有部分人信奉佛法,但从未将佛教公开与家族联结,尤其是与其他世家交往时更不曾提及。他为何突然提到这一点?这令元谋感到一丝不安,尽管他表面不动声色。 他沉声回答:“元家自古敬天地法祖,信仰自然多样,佛法只是其中之一。瑞心,你明知故问,这是在拖延时间吗?” 陆川摇了摇头,笑意未减:“非也,非也。只不过是好奇而已。既然元家与佛法有所渊源,那我便出一个与佛理相关的问题。希望军师能够应答如流。” 他顿了一顿,随即缓缓说道:“佛家有一偈语,'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请问元军师,这句话到底作何解释?它的深意何在?” 此话一出,聚墨道场的弟子们纷纷露出惊讶之色。他们中大部分对佛理并不熟悉,只觉这问题深奥难解。而元谋的脸色也微微一变,这样的问题他未曾预料到。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元谋皱眉低语。他心知这句偈语涉及佛家的“空”与“色”观念,是佛教经典《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中的要义。然而,要在短时间内给出一个足以服众的解释,并非易事。 片刻后,元谋终于抬起头,面色严肃地说道:“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乃是说世间一切有形有相之物,皆为虚幻不实,其本质为空。‘空’并非一无所有,而是指一切事物的本质皆是缘起性空,没有独立自主的实性。‘色’指的是一切现象,一切形相;‘空’指的是这些形相背后的真实本质。此二者虽有表里之别,但却不可分离。简而言之,一切形相皆源于‘空’,而‘空’亦表现为‘色’。” 说到这里,元谋自觉解释尚可,语气也渐渐坚定。然而,陆川却突然发出一声轻笑,摇头说道:“军师所言,虽不无道理,但却止于表面,未得其真意。” 元谋脸色一沉,冷冷问道:“那依你之见,此偈语该如何解释?” 陆川神情自若,缓缓说道:“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正如军师所言,是指一切有形之物皆为虚幻,本质为空。但这并非仅仅是说一切现象皆虚无,而是要指出,‘色’与‘空’之间并无对立之分,二者本为一体,互为表里。‘色’即是‘空’的显现,‘空’即是‘色’的本质,二者相互依存,无法分割。故此,在真正明悟这一点之后,便能超越对万物的执着,洞悉一切表象背后的本质。” 陆川说罢,营地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元谋的面色愈发阴沉。 “瑞心,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呵呵。”陆川干笑着,眼眸深处染着墨色,像是在孕育一场深沉的风暴。 “智谋应作有,一切终成空。” “你为了虚名,一直想跟我比争高下发动这场战争,背后元家应该帮助不少。” “胡言乱语,你们墨家杀戮无数,人人得而诛之,你今日助纣为虐,更是死后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何苦在这扰乱视听?” “呵,是也罢,不是也罢。墨家之事我不清楚亦不愿多谈。我只是想说你为了今日机关算尽,太过聪明,反误己身。”陆川脸上师兄干笑着,一脸的古井无波。 “你折进去这么多的努力,劳民伤财,十一家联军却只换来这一地尸体。我问你,你觉得值吗?” 元谋扫了四周一眼,罕见的脸上露出一丝悔恨,随即立刻恢复正常。 “所谓成王败寇,你现在所言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怜悯罢了,你又何必摆出获胜者的姿态来惺惺作态?自以为高屋建瓴?再者说你也还没获胜呢。” 这家伙终于口风松动了片刻,那圆润自如的道心出现了一丝缝隙,趁他病要他命,什么叫做收手?陆川不知道,他只知道想要打败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必须彻底击溃。 陆川双眼精光一闪,猛的踏前一步。 “缩地成寸。” 下一刻,竟然直接在元谋正对面出现,二人相距不过三尺,这种距离谁先获得先手那将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元谋吓了一跳,紧紧握住手中那柄斩马大刀,下意识就要挥砍而出,但是见陆川双手背负身后根本没有半点动手的意思,这才强行压下眼中那一丝惊慌,手中更是紧紧握住,骨节都因为过分用力而发白。 这种距离......元谋内心又惊又惧,若是对方想动手,恐怕自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进步这么快,明明才来了墨家没有多久?为什么他总是要压自己一头。 陆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非常满意元谋的反映,继续说道:“世人汲汲营营,不过为了几两碎银,几道虚名。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悔恨吗?你害怕吗?看你这样我都不禁有种兔死狐悲之感,身为智者,你错了,成了别人手中的一把尖刀。” “不,不,不。我不后悔。”元谋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他立刻反应过来陆川想要做些什么,可是止不住心中泛起惊天波澜。因为对方所言......一切都是真的。 “我哪里能回头?人身在欲海,无舟可渡啊。”元谋口中无力的反驳着。 “真是可悲又可恨,为了一己私欲,汲汲营营,丑态百出,满身血污,到头来不过是南柯一梦,一切成空。你后悔吗?” “我不后悔,世人庸碌又怎能和我比?” “呵,多么无力的辩驳。身为出家人,未受戒疤,六根不净,你入相了。” “入一切相,而后破一切相。不入相,何谈破相?你身为天下第一智者,拥有了一切,却跟我谈入相,你这叫做何不食肉糜。若是墨天道尊跟我说这些,我倒是更信上几分。” “粗浅,人之修行,不过大抵是三层‘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你甚至脱离不了第一层,枉你称我之下天下第二。” “论才情,学识,谋略,武学,境界,你样样不如我,竟然妄想成为第一。你跟墨家这群热血弟子比起来,你才是入了魔。” 陆川所言字字振聋发聩,从各个方面打击着元谋。偏偏他又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反驳,听的他连连后退,眼神不断在墨家那十不存一的弟子上扫过。 一个个满身血污,眼神痛恨,却没有半文畏缩。 “我着相?我入了魔?不,我不是,我没有。” 元谋强行稳住心神,但陆川的话语如针刺入心,让他无法摆脱内心的动摇。他曾经自信满满,认为自己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更高的目标,无论是使用手段还是牺牲他人,他都能理直气壮地解释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然而,此刻,面对陆川的质问与揭露,他的信念开始动摇。 陆川并没有停止,他继续逼近,“你曾经以为自己是棋局中的执子者,却不知早已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你追求的名利,不过是黄粱一梦,醒来时一切皆空。而你现在所坚持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元谋的双手开始颤抖,他用尽全力压制住心中的恐惧与悔恨,但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出卖了他内心的动荡。他深知,陆川的每一句话都在剥离他曾经坚信的信念,让他无处可逃。 “你真的不后悔吗?即便眼前这些为了你所谓的‘大业’而倒下的人,他们的鲜血染红了你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你依旧不感到后悔吗?”陆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敲击在元谋的心灵上。 元谋的眼神开始涣散,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倒在血泊中的身影,那些曾经跟随他、信任他的战友们。那些面孔在他脑海中交替闪现,一声声无声的质问撕扯着他仅存的理智。 “不......”元谋的声音微弱而颤抖,他的心境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他低下头,仿佛无法承受这一切带来的巨大压力,“不......我后悔了。” 陆川看着元谋的崩溃,轻轻叹了口气,“悔悟,终究比执迷不悟要强。愿你能在来世,真正明白‘空’的真谛。” 说完,陆川转身离去,不再看元谋一眼。而元谋则跌坐在地,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口中不断重复着:“我后悔了......”仿佛这是一种对自己的救赎,又仿佛是对命运的最终妥协。 四周静得出奇,唯有风声轻轻拂过,带走了战场上的硝烟与血腥味,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轮回的结束。 “小师弟,为何不杀了他。”墨静玄悄悄的在陆川耳边发问。 陆川摇了摇头,说道:“像他这般自负的人,是肯定不会相信我的,我要做的可不是渡他,而是杀人诛心,让他为这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在他心中留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他只会越来越茁壮成长,他身后之人见他这般模样,你认为还会再重用他吗?” “若是寻常之人杀了也便杀了。可若是轻易杀他,岂不是给他一次还能看破这一切的机会?万一他反应过来看透这世间不过大梦一场,烟卷黄沙,瀚海阑干。那我不是亏大了,浪费了这么久的表情?” 陆川顿了顿,声音喑哑,低下头继续说道:“何况真正的大决战马上就要来临,像我这种小卒子还是退居幕后吧。” 只是这话说的轻浅,周围没有一个人听到罢了。 正如陆川所料一般。 咔咔咔。 元谋原本圆润自如的道心在跟墨清玄一战中出现了一丝裂缝,在老祖的指导下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只要回去好好温养说不得还有再进一步的空间。 可此刻,被陆川彻底打击到崩溃,道心上裂纹密布,根本没有再度重新愈合的可能。 “元谋,你给我振作一些......元谋!!” 元谋对于耳边的传音充耳不闻,只是口中囔囔:“我错了?不,我没错,错的是他人,是这个世界。可是我好后悔啊啊,老祖。” “嘿嘿嘿,我才是天下第一智者。不可能有人比我更强,我才是德才兼备。” “该死,这小子我一定要杀了他......” “元军师?元军师?在下有要事要禀告。” “刚刚有个狂徒趁着我们十一家联军攻打聚墨道场,将我们所有家族的圣子圣女洗劫一空,通通带走了!!!” “嗯??!!”全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