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把车停在路口附近的一个汽修厂前的空地上,熄了火。这样,不仅可以随时监控大院方向的来车,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警觉。正在沉思的展鹏见王伟选择了这样的地点,心中不禁暗暗赞许。 王伟见展鹏一脸凝思的神情,便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他向附近的人打听了一下,绕到院子里解了个手,回来时,展鹏已经慵懒地靠在座位上,悠闲地抽起烟来。 “想明白了?”王伟坐到驾驶席,故意留着车门没关。 “什么明白了?”展鹏冲着王伟吐出一口烟。 王伟侧过头,躲开浓浓的烟雾,皱了皱眉说,“你不是得想想吗?” “哦,”展鹏吁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问王伟,“想不想看看第一手的毛片?” “什么叫第一手的毛片?”王伟狐疑地看着展鹏。 “就是原汁原味、没剪辑过的。”展鹏嘴角浮起促狭的笑意。 王伟警惕地注视着展鹏,咧了咧嘴说道,“你别害我。” “操,不想看就算了。”展鹏白了白王伟,扭过头,不再理会他。 王伟也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打破了沉默,“展哥,你是说——” “说什么?”展鹏漫不经心地反问。 “算了吧,”王伟挠了挠头发,又说道,“你肯定想明白了,一会儿咱们怎么办?” “继续蹲坑。” “在这儿?” “嗯。”展鹏含混地应了一声。 “那——他们在那边拍片,咱们就不管了?”王伟迟疑着问。 “你还挺见义勇为嘛,”展鹏哑然失笑,直了直身子说道,“兄弟,这儿是门头沟的地界,人头我不熟;再说了,我早就不是警察了,有些事儿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咱们跟出来这么远,为什么?还不是要解决偷拍车震的事儿?咱们得抓主要矛盾。” “也是啊,”王伟点点头,又问展鹏,“你现在觉得,是那个姓谭的干的吗,咱们不会白跟这么远吧?” “本来上午我还有点儿画魂儿,但现在发现他是干这个的,保不准儿,昨晚上的事儿他能干出来。”展鹏瞥了瞥王伟,“再说,咱们现在没别的线索,只能跟着他,除非是你把车牌记错了。” “我向毛主席保证,”王伟拍拍胸脯,“车牌肯定没记错。” “那就别犯寻思了,可这一门来吧。”展鹏促狭地眨眨眼,对着王伟说,“放心,白跟不了,最次你也能有毛片看。” “我又不是非想看那个。”王伟微微红了脸。 “装,接着装。”展鹏忍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王伟。 就这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眼睛都警觉地注视着大院方向的来车。傍晚时分,那辆宝马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王伟依旧像来时一样,隔着几辆车跟着他,一直跟回了市内,正当展鹏和王伟都以为对方要回自己家时,宝马车却一拐,驶入了台湾街。 “像是要和什么人见面。”展鹏吁了口气,他知道,台湾街上有不少餐饮店。 没用展鹏吩咐,王伟也跟进了台湾街,见谭军把车停在木屋烧烤前的停车场,隔了几十米,他把车停在路边。 谭军下了车,径直走向烧烤店,展鹏思忖一下,说,“我跟着去看看。” 王伟默默点头。 展鹏进了烧烤店,迎面碰上迎宾,迎宾问,“您几位?” 展鹏的视线越过迎宾,在大厅里扫了一圈,坐在一楼的人寥寥无几,谭军并不在其中。他稍微侧了侧身,对迎宾说,“我找人。” 迎宾很识相,二话没说,就让出了道路。 展鹏登上楼梯上了二楼,依旧没有见到谭军的身影,他又走了一段楼梯,来到顶层平台,站在门口向平台张望。平台上共有八张餐桌,都坐了人,谭军在左侧的第二张桌子旁,正背对着自己和对面一个年轻的女人聊得火热,展鹏瞄了两眼,迅捷地撤回身。 下楼的时候,展鹏的脑海里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愣了愣神,终于回想起二环附近那家烧烤店,然后他又想起了和杨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日子,不禁怅然,一时恍如隔世。 回到车上,展鹏也没有缓过神来,仍沉浸在淡淡的惆怅中。王伟没发现异状,忙不迭地问,“他在里边吧,干嘛呢?” “哦,”展鹏吁了口气,“他在呢,和一个女人吃饭。” “女人?”王伟扬了扬眉,“他媳妇儿?女朋友?” 展鹏摇了摇头,说道,“说不准,不过能约在那儿吃饭,关系应该远不了。” “这儿离他家可不远啊,这要是吃完饭两人一块儿走,咱们——”王伟欲言又止。 展鹏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如果谭军的身边多了个人,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好处理。见王伟眼中满是期待,他说,“只能见机行事了,咱们继续蹲坑。” 王伟没再说什么,发了圈烟,给两人点着了。夜色已经暗了下来,好在街灯都已经亮了,再加上各个商家外溢的灯光,停车场不算昏暗,那辆宝马的周围可以看得很清楚。待两人抽完烟,王伟抱怨道,“他妈的,他们在里边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在这儿饿肚子。” 展鹏瞥了王伟一眼,哑然失笑,“往后这会是常事儿,要想干这个,你得尽快适应。” “适应——”王伟叹了口气,冲着不远处肯德基的招牌扬了扬下巴,对展鹏说道,“晚上还是汉堡?我去买。” “我去吧,顺道儿去趟洗手间。”展鹏说着就要打开车门下车。 “我去就行,不会忘记薯条的。”王伟拉住展鹏的胳膊,眯了眯眼。 “有你这话就行了,我去吧。”展鹏笑了笑,挣脱开王伟的手,临下车时又说,“晚上得喝点儿热的了,你是咖啡还是果饮?” “我喝不惯那些,可乐就行。”王伟咧了咧嘴,“我琢磨着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不然咱们进去吃吧,吃快些就是了。” 展鹏坚定地摇摇头,注视着王伟说道,“咱们现在是出任务,不能脱岗,”他拍了拍王伟的肩膀,“这是另一项原则,你小子且学呢。” 王伟讪讪地点着头,嘴角浮出笑意。 没多久展鹏就回来了,他不仅买了汉堡和薯条,还加了鸡块儿。他把东西一股脑放在副驾上,然后打开后排的车门窜了上去,刚坐下就对王伟说,“往后车里备点儿消毒湿巾,用处大着呢。” “哦。”王伟应了一声。 两人盯着那辆宝马车,边吃边聊,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杨毅。 “杨哥也真是的,知道咱们在外边辛苦,也不电话慰问一下。”王伟故意叹了口气。 “他今天也忙,早晨通电话的时候,说是要去看守所会见,”展鹏用纸巾擦擦嘴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他得见另一拨当事人。” 王伟瞥了瞥展鹏,笑道,“展哥,我记得我们俩处得比你久吧,怎么你比我还体谅他?” “体谅他?”展鹏皱了皱眉,“我有吗?” “太有了。”王伟哼了一声,像是忽然想起来,问展鹏,“对了,杨哥昨天和你说的那什么权是怎么回事,还连着说了两遍。” 展鹏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他跟我说的是侦查权,他是在提醒我,我不是警察了,遇事不能胡来。” “怎么会胡来呢?有什么分别吗?”王伟有些不解。 展鹏诧异地望着王伟,说道,“你跟了杨毅这么久,他没和你交待过吗?” “没有啊,交待什么?” 展鹏想了想,耐心说道,“咱们现在干这个活儿,是在打擦边球,稍有不慎就会越界,那样可能就会违法。侦查权和调查权的具体区别,我一时还真说不清,有时间让杨毅给你讲讲。但是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当警察当惯了,脑子里都是侦查思维,有些事儿以前干没问题,但现在就干不得了,他是提醒我这个。” “那得多受限制啊?如果赶到掯劲儿上,你做还是不做?” “脑子里有那根弦儿总归是不会错的,”展鹏俏皮地眨眨眼,话锋一转,“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说完,他多少有些后悔,紧盯着王伟说道,“这话你也就是听听,你可真不能什么都跟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