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什么也没发现　　 临港大楼的大厅，刘宇西使劲按了按电梯按键。电梯按键没有任何反应。电梯间一片漆黑，只有她手表上发出一丝微弱的灯光。手机上本来还有手电筒功能，可是在法令酒吧遇袭的时候，手机就已经没电了。幸好她手上还戴着一块智能的电子手表。　　 可手表有光怎么样？能找得到电梯间又能怎么样？电梯一样不会动。没电的电梯当然不会动。　　 刘宇西只能放弃乘电梯的想法。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杀手所在的位置。法令酒吧位于创业大厦的顶楼，创业大厦足有二十五层。这也意味着，如果杀手能够射杀肖小红，一定要临港大楼的二十五层以上。这是常识。　　 二十五层。该死。　　 刘宇西冲向步行楼梯。她希望对方也会走楼梯。希望她们能在楼梯间相遇。她是警察，必须尽到警察的职责。而警察的职责，就是逮到凶手。仅此而已。　　 幸好，临港大楼虽然没电，但安全通道的指示灯还在发出微弱的绿光。沿着绿光，刘宇西很快就找到步行楼梯口，一把推开楼梯间的防火门。楼梯通道比大厅里更加漆黑。她先侧耳倾听。没有动静。就连耗子跑动的声音也没有。　　 她用手表的微光照了一下笔直往上的楼梯。光线只能在照射两三米的范围，但足以看清楼道里的状况。破败不堪。墙壁两边的油漆已是斑驳，再加上多年的水渍侵蚀，墙皮东一块西一块脱落，如同得了鬼剃头一样的难看。这不能怪任何人。临港大楼早已过了最辉煌的高光时刻，商场、饭店、超市早已人去楼空。一旦没了人气，大楼立时失去精神，如同病入膏肓的老人，垂立在残阳暮雪之中。就是这样。电商经济经过多年的发展，早已将以往的实体经济大哥大——大型商超打得体无完肤，生不如死。　　 刘宇西来不及感叹，开始往上冲。寂静的楼道中，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或者还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逐渐加重的喘气声。　　 二十五层，好像没人能够心平气静地一口气跑上去。当然，除了超人和机器人。　　 跑到第七层或者第八层的时候，刘宇西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她不得停下，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可一想到杀手可能还在楼上，她又不得不振奋起精神。等到爬到十三层时，她已觉得双腿发软，喘气如牛。她再次停下，倚着楼道扶手休息。借助手表微弱的灯光，她抬头向上看，漆黑的楼道就像一个无底洞，似乎在吞噬着世间一切生物，一切声音。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应该是玻璃杯或者其它金属撞翻在地。他还在。刘宇西的心一下紧张起来。她摸向腰间，空的。什么也没有。她有些懊悔，应该带把枪出来，可是现在不可能再折回警局去配枪。　　 杀手还在大楼，而作为警察的自己，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抓住杀手。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已经开始发硬的双腿，继续往上爬。　　 在历尽千辛万苦之后，刘宇西终于来到了临港大楼的二十五层。二十五层的楼梯间，跟其它楼层没什么不同，同样油漆斑驳，墙皮脱落，唯一不同的是标识着楼层的数字有了变化。　　 二十五的“五”字牌掉在地上，就在防火门边上。防火门一侧的门洞开。黑暗中透出危险的气息。潜在的危险又加重黑暗的凌厉。　　 刘宇西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或许是因为爬楼，或许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恐惧？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杀手在哪里？　　 她趴在门边，细细听着大楼里的声音。一片寂静。　　 突然一个黑影朝她劈头盖脸地窜了过来。她吓得差点尖叫，身子下意识一矮，躲在门后。　　 “喵”一声，一只流浪猫踩在掉落在地的“五”字牌上，朝她看了一眼，悄然而去。　　 吓死了。刘宇西抚着胸口，惊魂未定。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单独面对一个凶残冷血的杀手，就算是全国搏击冠军的警察也会有危险，更何况还是没有武器、赤手空拳的女警察？她有些害怕，害怕一个人跑过来。但一想到能抓住杀手，兴奋的浪潮立时盖过了害怕的小涌。　　 但小心一点没错。她看到了防火门一侧的墙上，竖着一根一米来长的铁棍。她随手抄在手里，然后按熄手表的灯光，让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的环境，深吸一口气，然后往防火门内走去。　　 闪烁的警车边上，一脸阴沉的王凯默默地抽着烟，看着周边忙成一团的同事。他的眼角，贴着一张黄色的创口贴。他觉得很痛。那是在法令酒吧时，躲避子弹时不小心碰到台面留下的伤。他觉得很痛，痛心疾首。伤口虽然不大，也不深，但这痛并不是来自伤口，而是来自心里。居然有人对他开枪射击？对警察开枪射击？不是杀手疯了，就是他的幻觉。　　 他摸了摸新添的那道伤，一阵刺痛感传来。现在很确定，这不是幻觉。既然不是幻觉，那就是杀手疯了。他必须要逮到那个杀手。必须不惜一切。　　 他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冲进临港大楼，又看到一个女人从大楼里出来。　　 他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也一定知道那女人接下来会干嘛，所以他没动，只是把手头的烟蒂狠狠地扔到地上，然后用脚尖狠狠踩烂。　　 “有什么发现？”他拼命压住内心升腾起的怒火，尽量用平淡如常的语气，对刘宇西问道。　　 “什么也没有。”刘宇西回答。　　 王凯冷眼盯着刘宇西那一张漂亮的脸蛋，仿佛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人呢。”　　 “跑了。”　　 “跑了？”　　 “对，跑了，跑得比兔子还要快。”刘宇西顿了顿，“我爬到了二十五层，那里只有满地的灰和老鼠屎，屁都没有。对了，那里还有一只猫。”　　 “你怎么确认他在二十五层？”　　 “没什么。”刘宇西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只是找到了一个最适合射击的位置。”　　 “最适合射击的位置？”　　 “如果你现在上楼去，一定也会得出跟我一样的结论。”说完，刘宇西一屁股坐在警车，发动车子。　　 “你去哪里？”王凯问道。他的话还没问完，她就要走？　　 “回警局等签识组的报告，组长。”还没等王凯说话，刘宇西一踩油门，便是扬长而去。　　 组长？王凯气得屁股生烟。她眼里还有他这个组长？总有一天，他要拔掉她的刺，磨平她身上的棱角，让她老老实实待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反省得罪上级的错误。　　 不过，现在，最好先解决朝他开枪的混蛋的问题。　　 王凯也跳上一辆警车，朝警局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