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一咬舌尖,刺痛在口腔中蔓延! 恢复身体知觉的瞬间,左手食指骤然拔离西装。 右手死死地捂住右眼。 “咚!……咚!……” 心脏快要跳停了。 总算,那股子死寂和冰凉的感觉退却。 右眼好端端在眼眶里,并没有被挖出来…… 良久,我才缓过劲儿来,盯着那套西装,呼吸粗重。 灰气还在萦绕着,没有离散。 我的感知,还有推断没错…… 这就是寄身之物! 只不过,那个死人的鬼魂,在别处,应该是被困住了。 鬼死时的模样,会和最后活着时的装扮相仿。 所以,寄身之物在我这里,他依旧穿着西装,那不过是阴气和怨气凝结的。 而他没有了那副眼镜儿,就是因为眼镜被其它鬼占据了。 就是赵康! “你……” “刚才是在感知……这是寄身之物?”椛萤的话音,充满极度的不安。 “嗯。”我点点头。 要和椛萤合作,很多事情就避免不了被她知道。 能力方面还好,毕竟要对付孙家父子,她多知道几种,对我的信心就更强,自己能拿出来的底牌和本事就更多。 只要我不暴露出地气,还有瘟癀命就还好。 “能收血怨的纸人,能招冥鬼引路……你还会感知……” “如果我是杨管事,就算要得罪监管,我也肯定会力保你。”椛萤贝齿紧咬。 “可惜,他不知道,也不会知道,对吧。”我看了椛萤一眼,语气平静。 “冥鬼的事情……黄叔应该没有说,否则杨管事不会那么算计你,黄叔还是留了一手。感知的事情,我也不可能说的。”椛萤言之凿凿。 我点点头,又稍稍闭了闭眼,情绪更为平复缓和。 可冷不丁的,还是有种意识错乱的感觉,好像自己站在镜子前边儿,镜面中是一个老人。 这就是感知的副作用了……那老人太凶了,看似是血怨,但肯定不是。 尽管烂尾楼的凶狱形成,和工地死了太多工人也有关,但那眼镜起到的作用绝对不低。 并非是寄身之物,怨气都那么重。 他是五狱鬼……还是二十八狱囚? 还好他被困住了,否则寄身之物不可能被卖出来,我更根本不敢碰。 “你打算怎么做?拿了这套衣服,好像也没多大作用?” 椛萤拉开了话题,又道:“资料上提了,赵康戴眼镜儿,你也反复提了眼镜,那就是赵康的寄身之物了?” “好像……只能抓住他,再取下来?” “带着寄身之物,赵康有没有可能,可以出入烂尾楼,离开工地?” 椛萤接连好几个问题,和我先前的推断基本上吻合。 “怎么会没用,它被困住了。”我盯着西装,喃喃道。 椛萤脸色尽是不解和茫然。 “你可以转过头么?”我说。 椛萤什么都没问,先转过了头。 我将西装和衬衣都取了出来,换了上去。 冰冷感太浓郁,还有种挤压感,脖子勒得慌。 我理了理领子,松开一颗扣,呼吸才缓过劲儿来。 这时我才发现,椛萤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头来了,眼中极其担忧。 “你疯了?就算这只鬼很凶,就算那眼镜是这身衣服主人的,你穿着,就能让赵康乖乖给你?” “而且,你这副样子,进工地,怕是所有鬼都要盯着你!” “没那么简单。”我摇摇头,从自己的衣服里取出来巴掌大小,被折叠起来的皮纸,将其装进西装口袋。 又拿出来装着无皮鬼的纸人,揣进另一个兜里。 椛萤脸色再变了变。 “你把她……收回来了?” 我没回答椛萤,取出来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一个木盒。 打开木盒,用一个小刷子,不停清理着面部的皮肤。 上妆的时候,用后视镜当镜子,动作极其细致缓慢,脑海中还在不停地回忆着那老人的模样…… 当我停下时,后视镜中,自己的脸多了很多细纹,粗看一眼,极其苍老,太阳穴至鬓角的位置,还有一道压痕。 顿了顿,我又稍稍抬起脖子,眉笔点在了喉咙上。 几分钟后,我脖子上出现了一道勒痕。 压低声线,我问椛萤:“你看如何了?” “……你师父是谁。” “敛妆,他就教你这样用??” “你不怕这只鬼这会儿就上身你?你都没有挣扎的机会,就会被借体还魂!”椛萤俏脸煞白,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疯子。 “术法是恒定的,不过,使用者拿去做什么,那就不一定,砖头可以砌墙,也可以砸破人的脑袋,豆腐能吃,却也能杀人。”我平静地解释。 从椛萤的反应已经能看出来,我此时的气息是足够了。 不过,我还是再重复说了一句,那只鬼被困住了,不可能上身我。 椛萤依旧俏脸紧绷,没有出声说话。 ”走,去烂尾楼。”我再道。 椛萤明显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开了车。 抵达工地外的时间,刚好是十点多,还不到子时。 我正要下车时,椛萤总算低声说:“我在外边儿等你,会看好你身上的东西,不会乱动的。” 点点头,我说了句谢谢。 再瞥一眼堆在副驾台的衣物,我还是放弃了拿出手指。 这样做,我是有把握的。 保命之物就剩下最后一个,用在这里,那就太吃亏。 推门下车,我步伐并不快,尽量在找节奏。 就是感知到那只鬼时,他走到镜子前面的那种步伐节奏。 进入了工地大门,一瞬间,四周都变得寂静下来了。 本来椛萤车发动机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我感觉我的视线,好像和先前有些不同。 工地上萦绕飘散的阴气好像变得很活跃,兴奋,不停地朝着我贴近。 远处,传来了注视的感觉。 我抬起头往上看,烂尾楼距离很远,也很高,十七楼就是黑洞洞一片,什么都瞧不见。 可事实上,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似的。 先前问我借火的工人并没有出现。 我收回视线,瞟了一眼工地大门两侧,先前那种阴暗的感觉也没了,好似那里藏着东西,可它们现在不敢盯着我。 我径直走向烂尾楼,经过那混凝土搅拌机的时候,驻足,弯腰低头,我往里看去。 “我看到你了!”压低的声音,是我在模仿那只鬼的语气。 空寂,刺耳,惊恐的惨叫在那搅拌机里炸响! 随即,便是恐惧战栗的回答。 “我没看你!我没看你!我真的没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