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黄市中,两度联系茅有三,第一次,他和我说了武陵,第二次,是从商太岁那里出来后。 面对四规明镜无法修补,前提条件得从明镜真人手中拿到制作之法。 在这情况下,茅有三和我说了很多东西。 当然,他所说的只有最好的想法,以及对此的预判。 细节上的东西,还得我自己来把控。 要做这些事情,还是得找武陵。 …… 夜,已经深了。 当我循着茅有三所给的地址,敲开一间小院门时,便见到了武陵。 他是个三十岁出头,年轻力壮的汉子。 饶是深秋,天气已经很冷,尤其是山下的村镇更冷,他还是一身汗衫,露出臂膀上坚实的肌肉。 和我们对视,武陵面露疑惑之色。 “你们找谁?”他声音很厚重,又带着一丝丝年轻的英气。 “茅先生让我们来找你。”我语态平静。 武陵脸色稍稍一变,他略显得警惕,探头往左右看,快速将我和椛萤请进了院内,便关上了门。 药草香味本身是清淡的,可此间却很浓郁。 入目所视,干干净净的小院里头,搭着不少竹架子,晾晒着诸多药草。 地面还铺着一些平簸箕,装着根茎类的中药。 “呼……” 武陵吐了口粗气,他先注视我一眼,随后看向椛萤,犹有一丝为难。 “茅先生说过,只会有一个人来,你大概率不会带女人。” “女人,不方便,会很难办。” 椛萤神态稍显的不自然。 武陵又说了一句:“……女人可能会坏事。” 我:“……” “椛萤不会坏事。”我微吐一口气。 “嗯……或许吧,不是指真的出纰漏坏事,你可能不理解,有时候,就只要在你身边就会坏事,我怎么说呢,不好说,茅先生只是和我提过,是在某些事情上,譬如你入定打坐的关键时刻,你们要完成某件大事,却忽然出了意外,对,是运数和机缘会被某种程度破坏。” 武陵的模样很憨厚,他所说的话就格外认真。 我再皱眉。 椛萤身体却轻颤,脸颊似有苍白。 “先休息,两位舟车劳顿,只是房间就一个,你住我的屋子,我在院里打地铺。”武陵看向椛萤。 “不必了,我们一个屋子。”我打断武陵。 “这……”武陵稍显的为难,他又多看我两眼。 忽地,他迈步走至我面前,和我只有一掌的距离了。 我瞳孔微缩。 他速度好快! 下一瞬,他抬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两指按在我腕脉上。 本能的反应,是让我想动手推开他,或者是后退。 椛萤顿时给了我一个眼色,意思是让我稍安勿躁。 “很有力,很澎湃,很浑厚。” “这阳刚气……足够刚猛。” 武陵松开了我的手,他眼中透着精芒和喜悦。 我微皱着眉头,就连椛萤,眼神都带着一丝古怪。 “呃……阁下莫介意,我粗通一些问诊之术,茅先生说过,您最好得保持纯阳,我本以为,你身旁跟着一女子,已经破了身,没想到,孤男寡女久居一起,你还依旧恪守本心,那你们一个房间,我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如果她不走的话,就不能再离开那房间,嗯对,如果有道士来这里,她还是得走,还得不被人发现,否则的话,会坏事。”武陵的话很有逻辑,很认真。 “好。”椛萤点点头,只是,她脸颊有些泛红。 就像是武陵先前的话,让她有些羞涩。 我吐了口气,同样点头。 茅有三的安排,自然有茅有三的道理,我就没有必要讨价还价,免得事情失败。 进了武陵所指的房间,屋内倒是一应齐全,好像这屋子早就准备好了不让人外出,就连洗手间都有。 我示意椛萤睡床,我打地铺。 椛萤抽出来了被褥垫层,又在屋内柜子里找了找,拿出来另一套盖被。 两人去洗漱一番后,我躺在地上,她斜着侧躺,手压在头下,怔怔的看着我。 地面不住的传来一种冰凉感。 此地气非彼地气。 椛萤眼中稍显的一丝茫然。 抿了抿唇,她忽然问:“你觉得,我有没有打断你什么事情?” “怎么会这么问?”我和椛萤对视,眉头微皱。 “先前茅有三就说过一些东西,你一直没有说过,我曾想过很多,还是有些侥幸,就没有提,武陵提了起来,你仔细想一想,我们到底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事情,是因为运气不好造成的?”椛萤认真问我。 “没有。”我回答。 椛萤还是抿着唇,眼眶却逐渐泛红,似是噙上水汽。 “真……没有吗?”她话音都带上一丝哽咽。 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忽地涌来一股失重感。 “没有。”我再度开口,语态分外坚决。 “那……我怎么忽然想到,好像你最开始入定的时候……就算是就近,我们在高天道观,高田寺,再往前,还有很多细枝末节的小事……” 椛萤愈渐不安,愈渐迷茫。 “人,哪儿有一帆风水呢?”我没有躺着,而是坐起身来,目光都显得肃然。 “按照茅有三的那种说法,如果我没有一帆风水,那就是你造成的?” “我觉得不然。” “那我最后有没有入定?就说高田寺,我们有没有被孪僧抓到?再讲高天道观,我们不一样安全出来了吗?” “可……你耽误了时间,你折损了四规明……” “不是这个道理。”我双臂探出,抓住椛萤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一下。 “你清醒一些!心,是会滋生心魔的,不要因此胡思乱想,归咎于自身!”我声音变重。 “老龚,出来!”同时,我低声喝道。 装着老龚夜壶的包,本身就在床头柜上,他脑袋钻了出来,不过,只是钻出来一半,显得小心翼翼。 “告诉椛萤,她都在胡思乱想。”我沉声开口。 同时,我和椛萤说:“玄齿金相地如神,说的话总有一些能让人信服吧?” 椛萤抿着嘴,看向了老龚,她一副快要潸然泪下的表情。 “哟……哎哟……”老龚则一脸心痛得不行。 “老龚,你不准骗我。”椛萤贝齿紧咬,一字一句地说。 “哎哟……我……”老龚脸上全然是纠结,煎熬。 “嗐……小娘子……怎么说……要怎么说呢……” “爷,我心……心疼……咦,我心呢?” 老龚嗖的一下,似要钻回夜壶里。 椛萤眼疾手快,一把就揪住了老龚的头发。 她还是抿着唇,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痛……痛……哎哟小娘子,我痛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