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椛祈对周家的了解,可能还不如椛萤多…… “应该是拼命了。”我微眯着眼,若有所思。 老秦头曾隐晦的和我说过一些东西,譬如上九流,下九流,手段各有高低,可到了某种程度时,就只看一个字,命。 关于上九流的命,老秦头并未多言。 下九流的,他却说了不少。 譬如过阴命,实际上,都是天生有损的凶命。 有些命硬的似火烧一般,克死家人。 又有的命,阴柔至极,招惹阴魂恶事。 我这条过阴命,几乎囊括了下九流大部分命硬特征。 又凶又硬! 老秦头还提过一点,遇到一些手段不够的先生,都未必想给我算命。 周家人凭空把人说死,这手段,肯定就和虚无缥缈的命挂钩了。 那谁克死谁,还真不一定…… 就算周家人手段再怎么厉害,我过阴命不够看。 那瘟癀命呢? 想到这里,我心里头悬着的那口气却松了下来。 “放心吧椛祈,周亢聪明一些,一次咒不死我,只是倒点儿霉运,若是他想不开,那他就命不久矣了。” “其实,先前如果是周济开口,或许会更好。” 椛祈讷讷看着我,不解和茫然显得更多。 ”好了,有些饿了,吃面么?”我笑着问椛祈。 “……我……我去吧。”椛祈低头,匆匆朝着厨房方向走去。 家里没什么别的东西,只有素面。 甚至连葱花都没有。 椛祈的手艺却极其不俗。 清汤面上漂浮着几粒花椒,麻香四溢。 一餐饭吃下来,椛祈脸色好看许多,对我没那么多担忧了。 只是,她依旧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不晓得,老爷子他们,是不是天黑就会上山。” “可能……会等咒术应验?”话题,还是被椛祈拉了回去。 我淡淡一笑,说天黑自然见分晓,我也能看看,周家这葫芦里,到底是什么药。 椛祈噘了噘嘴。 她没接我话茬。 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拨弄碗里剩下面汤上漂浮的花椒,小声嘀咕:“姐姐被困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多久没吃上一口热食了。也还好是姐姐,换成其它人,恐怕就饿死了。” “姐夫,你心智是敏锐,可多少,还是带了点儿疏忽。”我沉默。 椛祈所言,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不无道理。 只不过,她并不了解凶狱,也不太了解鬼打墙。 当凶狱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被吸纳入凶狱的人,其实就面临一种非死非活的状态。 尤其,这凶狱是梦魇形成的。 梦魇,就是一个人的噩梦。 而梦中,当人极度渴求某种东西的时候,那种东西也会诡异的出现。 本身凶狱的阴气,会滋养被吸入其中,非死非活的人。 后遗症不过是出来之后畏惧阳光,要相当一段时间,才能不怕天日。 只不过,椛祈所说,还好是椛萤,这就令我有些不理解。 当然,我先和椛祈解释了凶狱,才问椛祈,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椛祈先愣了许久,才告诉我,荻鼠能寻踪,也能寻觅简单的物,自然能找来一些吃食。 说着,她轻拍胸口,明显松缓不少。 可稍一迟疑,她又显得不安起来,问了句:“那姐夫……照你先前的说法,在凶狱梦魇中非死非活,那最后会成什么?活死人?” “活尸煞。”我微吐一口气,纠正了椛祈。 “不过,待足九九八十一天,才会成这样。”我又解释。 “好吧……” 而后,椛祈不吭声了,她收拾碗筷进了厨房,再出来后,就一直很沉默。 我又和椛祈叮嘱了一句,让她注意着,天黑了就用荻鼠去查探,如果周家那些人有行动,我们就要立即跟上去。 椛祈点点头,表示明白。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终于,到了日落西山。 残阳如血,正在一点点被暮色吞没。 当最后一缕天光都消失不见,夜幕降临之时。 我本注意着椛祈,她正在捯饬一只竹编老鼠,又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显而易见,她要用荻术,又怕我出问题。 可我却觉得,视野一片模糊…… 这种模糊,来得太突然,没有丝毫预兆。 冷不丁的,我忽然听到一声细细的咳嗽。 本能驱使,我朝着咳嗽声看去。 那声响来自于院门处。 而院子的一切,都好像带上了重影,更加模糊,甚至让我觉得自己都摇摇欲坠…… 院门处,静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绛衣,神色漠然。 看上去,他有些像是周亢…… 可视野太模糊了,我更觉得,那像是个披上衣服的成精耗子。 忽地,他双手举了起来,朝着自己喉咙掐去! 我眼皮突地一跳。 抑制不住的,我双手竟鬼使神差的抬起,自己掐在了自己脖子上! 只不过,一阵后怕中,我稍稍一挣,就感觉挣脱了这种冥冥感觉的控制。 朦胧的视野,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我双手刚好从脖子上放下去。 “姐夫!”椛祈惊喜的喊声入耳。 她声音感觉都嘶哑了一样,就像是喊了我很多声。 我更觉得,先前那种诡异的状态,好似让我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目光并没有去看椛祈,依旧停留在门口。 因为,门口有个极其诡异的东西。 看上去,他和周亢差不多身材,却穿着一身灰黑色的绛衣。 鼠头鼠脸,尖嘴留须, 模样上,神似周亢。 可他绝对不是周亢! 并且,他双手死死的掐着自己脖子,那张丑陋无比的脸,显得异样痛苦! 我眼瞳微缩。 余光能瞧见,椛祈显得心惊胆颤的。 她没吭声,只是吞咽了好几口唾沫。 时间缓缓过去,那诡异的东西,忽地停下手头动作。 他粗重的喘着粗气,满眼冷漠,怨毒的盯着我。 我升起一种感觉。 如果,我没有挣脱冥冥中那股感觉的控制。 或许,现在我已经自己掐死自己了?! 那东西的脖颈上,掐痕很深…… 正常人有那么深的掐痕,恐怕脖子都断了…… 这时,余光能瞧见,椛祈的眼中出现了惊喜,不过,她还是没敢吭声。 再下一秒,那诡谲无比的鼠脸人,忽然发出掐着嗓子一般尖声。 “罗显神,你当死于子时正刻!”哗的一下,他身上灰黑色的绛衣落了下来,露出里头一件黄色衣袍。 而后,他转过身,一步迈出院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