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全息全灭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不想身下的人发出怪异的声音,还没搞清是什么,紧接一股温热粘稠涌了出来,浸湿他的鬓发。 这气味儿…… 黑衣人直起身低下头,就见躺在身下的人歪着头,吐个不停。 所以,他头上黏黏糊糊的东西是—— 一瞬间,所有的欲念萎了下去,就像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全息全灭。 他表情僵硬地看着呕吐的人,难堪至极、不知所措。 他就这么让人感到恶心?恶心到抑制不住地吐他满头? 黑衣人又气又怒地瞪着呕吐的人,只想一把扭断她的脖子。 可他没有,扯过衣服丢下地上的人,逃也似的跑了,落荒而逃。 从没这么丢脸、这么狼狈过。 直到胃吐空,梁婠平躺在地上,两眼无神望着头顶,黑漆漆的夜空里,星辰闪烁。 却怎么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颗。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婠缓缓爬起身,披上残破的衣服往河边去。 山中的河水冰冷刺骨,她却像感觉不到一般,用扯下来的一块布沾着河水一点一点地擦洗脖颈、胸口。 黑衣人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火堆旁却空无一人。 他暗暗咬牙,懊恼不已,怎么头脑一热竟干出这种事儿,这下人跑了可怎么办? 他焦急地往山林那边看,夜里黑,人一旦丢了,还真不好找。 何况,他本就人生地不熟。 眼神漫无目地扫过一圈,凝神细听,水边好像有动静。 他提着剑寻声音找过去,快到河边才看到大石头上跪坐着个人,褪去半边衣衫,露出雪白的肩背,不停地搓洗。 像是被人迎面甩了两巴掌。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又气又恼。 他提着剑走近几步,许是河边水声太大,擦洗的人毫无反应,迟疑一下,又放重脚步走了几步,故意踢得石子儿响动,可跪坐的人还是头也不回。 “喂!” 他喊了一声,水边的人明显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旁若无人一般继续擦洗。 她不止擦洗皮肤,甚至解开头发清洗…… 这水有多冰他可太清楚了,似他这般常年练武的都受不住,她这养尊处优的,是要寻死吗? “喂,你是想死吗?” 还是没反应。 他气急败坏冲上前,抽出剑对上她:“我叫你住手!” 梁婠没看他,她宁可冻死、疼死,也不想被恶心死。 她像看不见他,伏在水边继续洗头发。 他猛提一口气:“你是聋了吗,我叫你住手!” 目光不经触碰到白莹莹的肩膀,面上一烫,别开眼,握着剑的手心有些出汗。 “我让你住手,别洗了!” 她还是不理他。 “你要是想死,等我把你交出去,你再死!” 梁婠冷笑一声。 一股邪火被勾了起来,他甩掉手上的剑,将人从水边提起来:“你吐了我一头,我没杀了你,你还嫌我——” 他气道:“你是不是疯了?!” 梁婠轻抬眉眼,眼神轻蔑:“原以为你是个死士,还敬你几分,不想跟那鸡鸣狗盗之徒无甚差别,无耻无能!” “无耻无能?”黑衣人变了脸,“因为你,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我不能杀你,还不能拿你出气吗?” 梁婠用力挣开他:“是我让你来抓我的吗?你们死了不是活该吗?还拿我出气,我看你真是有病!” 她一说完就转过身,不想沾了水的大石湿滑,脚底一滑,正正摔进水里。 黑衣人一愣,望着前一刻还高傲不屑的人,下一刻栽进水里落汤鸡似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可没笑两声,发现不对,摔进水里的人没了声。 黑衣人连忙去捞人,她整个人湿透了,脸白得像鬼一样,紧紧闭着眼,从齿缝发出咯吱声。 他抱起人连忙往火堆处跑,脚下的石子踢得到处乱滚,就像他此刻的心。 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将她抓回去,倘若叫她死了,他们白死了,他也活不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梁婠是被热醒的,浑身滚烫。 她伸手探了探额头,是受寒发热了? “你醒了?” 冷不防一张放大的脸进入视线。 黑衣人赤着膀子,伸头看她。 梁婠一瑟缩,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黑色衣衫。 他站起身,语气冷冰冰的:“你今天还能走吗?” 梁婠垂眸将他的衣衫拎开,忍着背上的痛坐起身:“我说不能,你会让我不走吗?” 他弯腰拾起被她丢到一边的衣服,背对着她,态度坚定:“不会。” 梁婠瞪他一眼,不想无意瞥见那精壮的后背,满是刀伤剑痕,几乎没一处好皮。 她转过身,也拿背对他,愣愣瞧着燃烧正旺的柴火,终于明白为何会被热醒。 但凡她无意识地翻个身,那都得躺进火堆里。 梁婠想起身,可哪儿哪儿都疼,忽然伸过来一根粗细适中的树枝,表面修得平整,比她原来那根强了不止一倍。 不等她抬手,树枝就扔到了脚边,连带着草药。 “还不快走?” 梁婠再抬头,他已经穿好衣服走出去几步远。 她心思转了几转,如无意外,今天就可以下山了,眼看黑衣人要走远了,扯着嗓子冲着背影喊:“喂,你的火还没灭呢!” 黑衣人脊背一僵,回过头怪异看她。 梁婠收起草药,用拐棍指了指火堆:“你是想放火烧山吗?” 黑衣人耳根一热,口气不善:“你就不能——” 话说一半,也懒得再和她争。 两人将火堆熄灭才继续往前走。 黑衣人走得不算快,可她依旧跟得吃力。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他会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确保人没跟丢。 梁婠走走停停,拄着拐棍喘口气,却见他不知道干什么去。 她也懒得问,无论如何先走出这山再说。 又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个模样怎么下山见人呢? 不一会儿,黑衣人回来了,手中捧了片叶子,好像盛着水。 她咽了咽吐沫,确实口干舌燥的。 “喝吧。” 他手捧了过来,不是让她接住再喝,而是就着他的手喝? 梁婠抽着嘴角看他。 黑衣人皱着眉头,不耐烦:“你在磨蹭什么?” 梁婠忍了忍,闭上眼低头喝水。 晌午过后,他们站在下山的路上。 梁婠叫住他:“喂,我们不能就这么下山。” 前面的人回过头,狐疑看她:“为何?” 梁婠无奈叹气:“你看看我们两穿的,一个一身黑衣,一个破衣烂衫。” 她取下耳朵上的坠子递给他:“我在这儿等你,你拿这个看能不能在山下换些钱,买上两件衣衫。” 黑衣人接过耳坠,盯着她瞧了一会儿:“你莫不是想趁机逃跑吧?” 梁婠气道:“你看我这模样能出去见人吗?” 黑衣人扬扬眉,不以为然:“我看你这两天在我面前,也没觉得不能见人啊。” 梁婠气笑了:“因为你不是人,可以了吗?” 黑衣人点点头:“可以。” 他说完将梁婠胳膊一拽,直往路边的一棵树下拉。 “你混蛋,放开我,你是不是就这点本事——” 梁婠被他拖得踉跄。 黑衣人也不生气,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之前绑她布条,二话不说缠上她的手腕。 “我本事不多,但对付你绰绰有余。” 绑完手,又绑脚。 他将人抱起放坐在地上,直起身笑着看她:“老实待着。” 说罢,抛着她的耳坠子,扭头就走。 不想走出两步又回过身,从她身上又扯下一块布,塞进她嘴里。 梁婠怒气冲冲瞪着他,两只眼睛直冒火。 黑衣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扬长而去。 梁婠坐在树下瞧着远去的背影,脸上完全没有半点怒意,只要平安下了山,一切就好办了。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 梁婠渐渐有些着急,据这两日观察,他似乎对这里很不熟悉,方向感极差。 不会又迷路了吧? 正张望着,有两个人缓缓朝这边走来,看到树下有人,忙不迭靠上前来。 “好家伙,这竟还绑着个女的,怕不是遇到劫匪了?” 说话的人手中提着野鸡野兔,看模样应是山下的猎户。 旁边的大高个冲他龇牙一笑:“这不是正好缺啥来啥吗?” 先前的人对上他的笑:“对啊,我们倒是可以一起。” 梁婠瞪着眼珠,头皮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