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战后　　 大战在十一月初三便已经落下了帷幕，而方未寒在十一月初四的这一整天之中都尤其的忙。　　 他要处理战后的各项事宜，包括统计东宫卫率自身伤亡情况，并处置投降的一众奢山贼。　　 “卫率，战损结果统计出来了。”　　 陈钰先匆匆走进主营，胸前还打着绷带。　　 “说。”　　 “此战，我军死亡九千八百一十三人，重伤两千二百四十四人。承受了绝大多数冲击的左司御率死伤尤为惨重，六千人中保持战斗力的不足三分之一。”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预期，但方未寒在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还是不住地心疼。　　 自己好不容易才拉起来了一支三万六千人的部队，仅此一战就消失了一万两千人，这已经是伤筋动骨的表现了。　　 尽管方未寒采取了对他们最有利的作战方式，凭借攻城武器三弓重弩近乎全灭了异族金刚，但这些勇猛善战的异族人竟然还能够对大周官兵造成如此之大的杀伤，这何尝不是他们超高战斗力的又一种体现。　　 “那些异族的蛮子确实能打，在被我们团团围住的情况下，竟然一个俘虏都没抓住。”　　 陈钰先由衷地赞叹道。　　 他话锋一转。　　 “不过卫率，你也别太难过了。此战过后清点战场尸体时发现，咱们近乎全歼了这支赫连部族的一万人军队。其中还包括九百九十二名异族金刚重骑兵。”　　 战损比甚至要小于一比一，但考虑到对手是精锐的异族骑兵，这场战斗毫无疑问的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大胜。　　 “卫率，我有感觉，这次你的一系列操作怕是要名垂青史了。”陈钰先半开玩笑似地说道，“特别是用三弓弩抵近发射这一点，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跟拿破仑学的。”　　 陈钰先愣了一下：“谁？拿什么玩意？”　　 “没事，一位故人罢了。”方未寒摆了摆手，“那些奢山贼处理完了吗？”　　 “嗯，按照卫率的想法，我们正在从他们之中挑选合适的精壮作为兵源补充，其余人便索性放归田里。奢山之乱解决，但上郡的问题依然还在，我们怕是短时间内都走不了了。”　　 陈钰先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回去过个年。”　　 方未寒宽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反正伱回去也是在青楼过年，兄弟不比那些女人重要？在这里还有兄弟陪你，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陈钰先张了张嘴，一想似乎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卫率，我们在奢山贼的监牢里找到了一个人。”　　 杨风起掀开帘子走进大帐。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两名东宫卫率士兵押着一个人走上前来。　　 “李徒功？”　　 方未寒有些讶异。　　 “原来你没死啊？”　　 李徒功苦笑着：“广陵王殿下，我通敌叛国，一介罪人之身，死不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当时有没有劝说赫连图不要冲击大周军阵？”　　 方未寒饶有兴致地问道。　　 “说了，那蛮子不听。”李徒功讥讽道，“最后落得个身死兵灭的下场，也算得是他咎由自取。”　　 陈钰先冷笑一声，并未言语。　　 李徒功自知在这些东宫卫率的将领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他很干脆地说道：　　 “卫率，我从未杀过任一东宫卫率士兵，也并未杀过任一无辜平民。但我曾与异族短暂地处于同一阵线，此乃叛国之举，实不为世人所容。”　　 “就算我回归长明，就算侥幸捡一条残命，恐怕也会最终受到万人唾弃，生不如死。”　　 “所以，恳请卫率赐我一死。”　　 方未寒：“你不想听候朝廷的发落，换取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却偏偏要我杀了你？”　　 李徒功昂首说道：“卫率背水一战，料敌制胜，大克异族金刚。更是在最后时刻力战赫连图，保全众人生命安全，是毫无疑问的英雄。而朝廷纵视上郡灾荒不管，任凭上郡成为世家与皇族博弈的弃子，这样的朝廷，我李徒功不屑于死在他们手中。”　　 方未寒忽然笑了：“听说你是名将李牧的后人？”　　 “正是。”　　 “既然如此，为何要加入奢山乱党？”　　 “实不相瞒，在下曾经想去肤施投军，但实在是受不了里面的风气。”　　 李徒功有些惭愧地说道。　　 “后来……那肤施县令强迫我等做一些收租的勾当，虽然名为官兵，但实际上跟私下的打手也没有多大的区别。我实在不愿做，便自己跑了出来。”　　 “奢山贼虽然名声不好，但至少重视兄弟情义。我加进去之后也试图约束麾下的行为，让他们不去劫掠百姓，至少比在官府中当打手的日子要好得多。”　　 大周地方的军队便是如此，事实上，除了那几支出名的地方私军之外，绝大多数的地方大周官军甚至打不过起义的农民。　　 看起来李徒功这个李牧后人的名头在上郡并不能混得开。　　 方未寒又问道：“为什么不去长垣？五原镇不就在上郡正北方吗？”　　 “家中尚有老母需要赡养。”　　 李徒功说到这里，面色有些黯淡。　　 看起来，他的老母这两年应当已经过世。　　 陈钰先有些诧异，毕竟他在此之前从未正眼瞧过这些奢山余孽：“没想到，你还是个重孝道的人。”　　 李徒功苦涩地扯动嘴角，勉强地笑了笑。　　 “很好。”方未寒微微颔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李徒功骤然瞪大了眼睛：“可愿加入我东宫卫率？”　　 “……什么？”　　 李徒功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你得从一名普通士兵开始做起，最后能爬到什么地方，可就要看你的觉悟了。”　　 “你愿意吗？”方未寒问道。　　 “愿意，在下当然愿意。”　　 李徒功当即单膝跪地，做出了一个武将最郑重的礼节。　　 加入东宫卫率这样一支强军，是他李徒功梦寐以求的事情。　　 “很好，有劳杨将军了。”　　 方未寒点点头。　　 李徒功站起身来，面色感激，用力抱拳：“卫率，今日之恩，李某定当回报。”　　 杨风起带着李徒功退出了营帐。　　 陈钰先道：“卫率，这李徒功倒是有点意思。”　　 “奢山贼内部对此人的评价颇为不错，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特意指名留下他？”　　 方未寒笑道。　　 “看着吧，没准以后他会给咱们一个惊喜呢。”　　 “卫率英明。”陈钰先不动声色地拍了个马屁。　　 “那夏侯诰怎么办？”　　 “好酒好菜地招待着，回京之后他还有用。”　　 “是！”　　 陈钰先领命离开之后，方未寒身上的明月符却突然传来了一些动静。　　 萧槿（担心到饭都吃不好版）：“方哥哥？”　　 看着她这一条消息，就好像幻视一只小狗可怜巴巴地用爪子戳了戳你一样。　　 很显然，萧槿是怕打扰了他专心作战，所以直到现在才敢发条消息。　　 这个小瑾……　　 方未寒内心有些感动，不禁微微一笑。　　 ……　　 ……　　 江陵，芦州岛。　　 富丽奢华的府邸连绵不绝，江心的小岛上，风景优美如画。宽阔而平静的大江环绕这里，使得小岛如在一片汪洋。　　 萧槿坐在观景的小亭之中，正对着一碧万顷的大江。　　 十一月的天气已然很冷，江边小亭中生着炭火，炭火上还放着一个架子。　　 小竹抱着大黄待在一边，看着手里的一串烤鱼。　　 也不知道……小姐烤的这鱼好不好吃呀……　　 小竹看着那被烤得焦黑的外皮，心中犯嘀咕，暗自咽了口唾沫。　　 小侍女自己先吃一口，继而小脸马上便皱成一团，而后把手中的烤鱼放到大黄狗的嘴边。　　 大黄倒是不怎么挑食，狼吞虎咽地三两口吃完了。　　 小姐朝她投来凉凉的目光：“小……竹……”　　 “小姐的鱼做得很好吃！”小丫鬟忙不迭地拼命点头，“你看大黄吃得多开心呀！”　　 “真的吗？”萧槿将信将疑。　　 “那我下次做给方哥哥尝尝。”　　 “啊这个……”小丫鬟有些欲哭无泪，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圆回来。　　 广陵王殿下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少女捧着手中的芦花环，屁股放在亭子的栏杆上，白嫩的小腿在半空中晃荡着。　　 她看着芦花环上没有回应的消息，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　　 又不回我……　　 有时候一个人水群真的挺无助的，平等地恨世界上每一个不回消息的人。　　 他那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呀？　　 虽然拜托了温姐姐保护他的安全，可自己毕竟不在身边，万一他受了什么伤势，没有医者治疗的话可该怎么办？　　 “小姐，你叹气做什么呀？”　　 小竹小心翼翼地说道，她还是在惦记着烤鱼的事情。　　 “是不是因为那烤鱼的问题？要不以后咱们还是不要烤鱼啦……”　　 “不是烤鱼的事情。”　　 萧槿又叹了口气。　　 手中的芦花环震了震。　　 方未寒：“打完了，猜猜结果？”　　 他回自己消息了！　　 激动之下，少女惊呼一声，重心一个不稳从栏杆上滚了下来。　　 “啊！小姐！”　　 小竹吓得连忙过来扶住她。　　 少女的裙子凌乱地翻到腰部，露出大片莹润白皙的肌肤，饱满的大腿紧致而有弹性。　　 小丫鬟连忙帮她把裙子放下来，而后继续忙不迭地整理萧槿被挤得歪歪斜斜的鬓发。　　 不过萧槿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她飞快地在明月芦花中打着字。　　 萧槿（担心到饭都吃不好版）：“我相信方哥哥一定赢了，对不对？”　　 方未寒：“嗯，异族全军覆没，奢山贼也全部投降。这次打了一场大胜仗。”　　 天哪！　　 萧槿下意识地张大了小嘴，杏眸中波光涟涟，一时间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或许想过方未寒会赢，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赢得这么漂亮！　　 那可是异族的金刚啊，就这么被他轻易地消灭了？　　 这岂不是意味着，方哥哥他成了大周的英雄？　　 少女的内心怦怦跳着，难掩悸动。　　 这是自己的心上人取得的不世之功，萧槿觉得比自己得了功劳还要激动。　　 靠在亭子旁边，她抱着芦花环，如杏的眸子弯成月牙，嘿嘿地傻笑起来。　　 “小姐？先站起来……”　　 小竹在一边费力地拉着萧槿试图让她站起来，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结果自己的小姐却没有丝毫要配合自己的意思，反倒是在地上坐着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完蛋，小姐不会傻了吧……”　　 小丫鬟不由得心想。　　 “小竹，方哥哥赢了！”　　 萧槿猛地跳起来，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小丫鬟，兴奋地喊道。　　 “他打跑了那些异族！他真的做到了！”　　 “啊？殿下赢了？”小竹也高兴起来。　　 主仆二人相拥片刻，小丫鬟嗅了嗅鼻子，有些狐疑地看向自家的小姐。　　 “小姐？我怎么感觉……腿上有点湿湿的感觉？该不会是你刚才掉到河里了吧？”　　 “而且你身上好烫，不会是着凉发烧了吧？”　　 萧槿慌乱地松开她，连忙侧过身体，用力夹紧了饱满的双腿。　　 这绝对不是我的问题。我萧小槿也绝对不是什么银乱的女人。怎么可能听到这个消息就把持不住呢？　　 一定是这个体质的问题，生命力虽然强，但感官也太敏锐。　　 少女自欺欺人地想到。　　 充其量……充其量我有一点，可是就那么一点点而已。　　 可是这也怨不得我啊，方哥哥这样的男孩子，谁都会忍不住的吧？　　 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带着军队凯旋，一路上接受着百姓的欢呼。当他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将自己抱上他的马背。　　 萧槿光是想想那个场景，热血上涌，心跳加速，芳心就像是要跳出胸膛一般。　　 如果这样威风的王爷将军，在晚上被自己骑在身下……　　 少女拼命地晃了晃脑袋，连忙用手掌拍了拍自己滚烫红透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行不行，萧槿你不能再想下去了。方哥哥不在身边，再这样下去又要自己解决……　　 呜……好想立刻飞回长明和方哥哥贴贴啊……　　 萧槿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自己这边的事情已经基本处理完，方哥哥那边的事情也告一段落，那岂不是他们很快就能再见了？　　 想到这里，萧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心情，连忙招呼起了小竹：　　 “小竹收拾行李，咱们回长明！”　　 “诶？等等小姐……”　　 芦花环又震动了一下。　　 谢令婉：“我就知道夫君一定可以做到的，回长明过年吧，我有些想你。”　　 方未寒：“我也想婉婉。”　　 陶允姜：“乖徒弟你也太厉害了吧！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快跟我说说！”　　 陶允姜：“？怎么不想我？”　　 方未寒：“我也想小师傅。”　　 萧槿将手中的明月符捏得咔咔作响，刚才的热情瞬间就熄灭了大半。　　 “呵呵，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萧槿冷笑道，“什么压在身下，什么贴贴亲亲摸摸，想都别想！”　　 “这次回长明，本小姐要是让她碰一下，我萧槿就是狗！”　　 少女跺了跺脚，开始赌咒发誓。　　 小竹抱着大黄狗，默默地看着她。　　 大黄：“汪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