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蔷制作雷符耗心劳力,实力仅恢复四成,依仗符箓一道的卓绝天资,遁甲符立挥立就,可威力却大打折扣。 符影飞出,化成椭圆形的灵遁,看着黯淡的辉光,云蔷已知不妙。 十四道拳印张狂呼啸,挥拳的紫印疫尸爆发所有底蕴,口鼻中殷红出血,寄宿其体内的具行疫甲也将脱体而出,眼见就是要兑子的。 轰—— 灵遁遭受杀气腾腾的拳印轰击,挡住两道,便不意外地崩碎化解。 后续的十二道拳印拳威更盛,压的空间轰鸣作响。 相距不足三十丈,云蔷手里有张步影挪移符,激发后,转瞬既能逃出十余里,自保无虞。 只是斜下方,师侄和尚未结丹的师弟们尚与岩炎兽疫尸戮战,她此时逃开,拳印倾泄而下,众人无一能够幸免。 云蔷出身名门,娇生惯养,瞧不上那些举止粗野的同门,可事情轻重还拎的清,生死关头,又泛大小姐的性子,心道若是只顾自己保全小命,必被同辈师兄弟瞧不起,不如拼着身受重伤抵挡拳印。 一瞬间,定了主意。 云蔷傲然不动。 “云师姐,跑啊。” 意欲赶来支援的鱼小鱼,在中途被其他紫印疫尸截住,喊得声嘶力竭,喉咙嘶哑。 钟素听到声音,余光扫去,只见赫然拳印在云蔷面前崩碎,兀自屹立不动,保证师侄师弟的安全,鼻腔里不由得泛酸,往日种种不睦顿时烟消云散,咬着嘴唇轻语,这才是我师姐。 无奈中间隔着如火如荼的战场,钟素自顾不暇,更无法前去支援。 她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暗暗起誓,只要云师姐好好活下来,往后骂她千句万句,也绝不还嘴。 几道火球从侧面飞来,钟素御剑抵挡,忧心地收回目光。 云蔷披戴乌云甲,先前已由陆缺灌注灵力,拳印袭来,轰隆隆落在铠甲上,力道被分散。 但乌云界的品阶委实不够。 挡住九道拳印,到第十道,兽爪护甲和护胸软甲出现严重的崩裂痕迹。 云蔷心脏砰然一跳。 第十一道拳印透甲而来,丝丝阴狠劲力,撕开灵力屏障,直轰到眉心神魂和丹田天地。 第十二道拳印接踵而至,肆虐的劲力重锤般砸向金丹。 云蔷似乎听到了金丹碎裂的声响,脸色蓦然僵滞发白,竟要死在这儿,她心里很害怕,可还是坚守自己的任务,祭出雷符压制六方磁极砂。 紫色的符箓远远飘去,爆发闪电,向战场远处蔓延。 那些光,在云蔷的眼里模糊了许多,而逐渐崩裂的金丹,镇压不住灵液海,灵气从体内散逸。 无法在保持凌空之态了。 云蔷坠向地面,不甘呢喃。 “师姐,师兄,师弟,不能再和你们一块儿往前走了。” 陆缺被六方磁极砂凝聚流沙缠住,施展领域才得以脱困,出得地下,恰好看见云蔷疾速坠落,纵身接住她,先行撤回城墙。 鲁本阅和万明莲门神似的竖立在城墙外的高空,他们本也是要援救云蔷的,但却被突然进入战场的连暖晴逼住,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不说老成持重的连暖照,即便连暖晴,道行也比防线任何人都高。 一人即可限制青云浦两位元婴长老。 陆缺把云蔷带回城墙,放了下来,毫不犹豫地取出白玉葫芦。 云蔷当时小臂被斩,需搬运生机修复,和陆缺共分一滴地灵浆,因此猜出白玉葫芦所盛何物,伸手按住陆缺的手,轻轻摇着头。 地灵浆是补养性命根基的头等圣药,但并不能起死回生。 已用不上。 云蔷体内的灵气散逸更快,口鼻中开始出血,精致妆容皆被污损,轻拭了拭,从咫尺空间取出符笔和六本典籍。 “这是我历年来的符箓心得,以及在古修士坟冢得到的《虞符秘典》和竹痕符笔,师弟转交于薛昂,他在符箓一道造诣还算不错。” “云师姐,我替你稳住丹田。” 云蔷挡开陆缺的手,取出还剩三十六张的雷符,尽可能地稳住气息,交代道:“师叔胡叔保操控符箓还行,让他接替我。” “我先给云师姐疗伤。” “金丹碎了。” 陆缺骤然失声,嘴唇微微颤动着,说不出任何话。 云蔷解下随身香囊,放进陆缺手里。 她本喜爱干净,可却把香囊染上了血迹,觉得很难看,说道:“想给师弟留个物件,却弄脏了,丢了算了。” “这很好。” “可惜收不到师弟送的吴州锦。” “我……” “师弟喜不喜欢我?” “喜欢。” 陆缺脱口而出,云蔷知道话是假的,可心里还是很高兴。 她苍白一笑,抬手去抚陆缺脸颊,还欲再说几句话,已气若游丝,手贴到陆缺的面颊上,贴了片刻,砰的砸在城墙青砖上,口鼻中随之没了气息。 云师姐? 城墙上静悄悄的,没有回声 。 参合宫青云浦海字辈弟子云蔷。 阵亡。 陆缺心里好像有一本书快速翻过,记录着云师姐的种种。 她喜欢做衣裳,衣裙上百件,在宗门时每天不重样;她平常没什么笑脸,时常耍大小姐脾气,不爱搭理举止粗野的同门;她喜欢看诗词类的闲书,洞府里有数百本诗词孤本…… 陆缺伸手阖上云蔷的眼睛,把六卷典籍和竹痕符笔收进咫尺空间,把香囊揣进自己怀里。 战斗还在持续,不能做过多停留。 他很吃力地站起身。 庄明走过来道:“仙君没什么事吧?” 脑袋被六方磁极砂凝成的黑色傀儡,轰了一拳,陆缺耳中已经出血,担忧云蔷的安危,始终没在意,这时才感觉耳中作痛,伸手揉了揉,表示不影响作战。 庄明关注陆缺安危,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但见云蔷一介女流,尚能如此,不由有些触动,暗想东躲西藏几十年,道行已然不错,却从未率性而为,着实是没什么大丈夫气概,活了这么久像是白活。 他胸中渐生豪气,说道:“仙君,咱们去把那尊拿长仗的红印疫尸弄死如何?他是最难对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