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上次翼州刺吏借了三万邺镇都督外军前来剿匪,都大败无功而返,更助长了其嚣张气焰。” “现下更加日夜对我这县城虎视眈眈,我们能拿什么抵挡?因此我们也是终日提心吊胆,惮精竭虑,没有片刻稍得安宁,如从针毡。” “你们真是不知死活,更不知我们现在的处境和压力,真让贼匪突然袭来,你们这五千随行护卫官兵抵得了甚?破了城池,我看郡主也要随同失陷贼手,不能幸免。” “到那时,只怕就不是少了排场礼数,让你心理不爽了,怕是穷凶极恶的贼匪要让你们受尽屈辱,生不如死……” 石寒一阵神情激昂地连珠炮发,说得眼前洪嬷嬷和鹦哥儿姨娘两妇人是哑口无言,才知眼前此子也不是任人好凌辱的。 许是担心害怕,心生悔意,鹦哥儿姨娘那妇人又开口问道:“真有这么危险,那可如何是好?” 但话到后面,又是满口仗势欺人的语气:“郡主绝不可以有一丁点儿闪失,石县令,你要尽全力负责保护好郡主的安全。” 石寒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声好气地回道:“那你们就不该在这节骨眼上赶趟儿似地来我茌平县城!之前早已有原茌平县令阮孚,途经此地北上洛阳,赴任京城郎官的胡毋辅之,以及一群下来体察民情的本郡国郡吏,前来剿匪被击败的地方官兵……无数朝廷命官都被这干贼匪抓捕掳掠了去,并狮子大开口向地方州郡强行索要赎金,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只怕真到了那时候,我也无能为力。” “你以为我们愿意?这天寒地冻的隆冬腊月,我们真不懂得缩在温暖的大房子里享受炭火如春暖,非得要长途突风冒雪,吃尽苦头地来到此地?”洪嬷嬷一脸勃然作色地大声怒斥反驳。 石寒内心大奇,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问道:“那究竟为何?” 鹦哥儿姨娘快人快语地切入解答道:“清河王司马葭病入膏盲,快要歇菜了,我们王爷父子这不是没法,自己日理万机,军务缠身,实在走不开,只得差遣了我们郡主前来代劳,以尽宗族皇室亲情,探视慰问其病情!” “清河王没滞留在洛阳,什么时候返回了封国清河的?”石寒内心充满了疑问。 洪嬷嫲代答道:“正是,我们从许昌转道,从黄河乘船顺流而下,目的地正是清河国治所清河县的清河王府邸。” “还好现在黄河面上还没有被封冻,先抵达了你这里,要是被冰雪封冻了河面,那我们就更难走了,”鹦哥儿姨娘又补充道。 “我们只是路过你的地盘,放心,不会麻烦你很久的,我们马上又要出发去往清河了。” 石寒恍然若悟:“哦,是这样……” “这次随行抵达的有,护卫本郡主地,镇守许昌,督豫州诸军事的我父王五千外军,不如就此让他们在你茌平县城驻扎下来,全力助你守县城如何?” 一直在用心听着的司马彦华,沉默了一会,旋又兴冲冲地自告奋勇问道:“如此,可堪大用了否?” “如此最好,或堪大用,我自然求之不得。”石寒飞快回答着。 又恍若惊觉,一拍脑门,佯装惭愧道:“唉哟,我被你们两个妇人纠缠不休,没完没了,都没来得及与领兵护送郡主而来的两位将军,还有这位……” “唉呀,这位不是当日齐王府幕宾王豹王先生吗?在洛阳时,本官与王先生在齐王府有过数面之缘……”石寒一声戏剧性的夸张惊呼,带着大大的惊喜之意。 “石县令,我们又见面了,”王豹不敢托大,赶忙向石寒打招呼回应。 又指着身前两个全副铠甲武装的武将介绍起来:“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齐王府中尉司马路秀路将军,这位是齐王府郎中令韩泰韩将军。” “原来是路将军,韩将军,两位将军,幸会幸会!”石寒赶紧抱拳,主动打招呼。 还不待路秀和朝泰与石寒见礼,王豹又抢着向两人介绍道:“二位将军,这位正是石县令,想必你二位对他早有所耳闻了吧?” “石县令啊,呵呵,久仰久仰!”韩泰打哈哈,回礼招呼。 “石县令果然是年少有为啊,小小年纪已为咱们王爷所倚重,就任茌平县令。” 路秀则故作一番感慨,惊问道:“石县令,只怕你还尚未行加冠礼吧?” “咱家公子还年未满十六,尚没取表字!”石寒身边陪同的石方抢答道。 “这又是哪家子弟?”鹦哥儿姨娘转首望向石方,感兴趣地问道。 “这……”石寒顿了下,说道:“石方祖上世代为兵,到了他这一代,自愿卖身到石府为奴为仆。” “原来是士息。”鹦哥儿姨娘脸色恢复淡然,失了兴趣。 士息就是世兵子息,意思就是西晋朝廷世代为兵的官方军户出身。 这种人一出生就是当兵的,战时要为国家征战,闲时要自己种地。 他们的地位比普通的农户还卑微低贱,农户至少不要承担服兵役的义务,除非是被强制拉了壮丁。 “过来,有事与你说。”司马彦华端坐在车中,喝了一白玉磁碗的乳白色奶水后,将碗重新递还奴婢,然后透过拉开的帘笼,向石寒招手。 待石寒近了,她故意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我远道而来,迎着风雪,舟车劳顿不堪,你可否先迎接了我们入城,给我们安顿住处,先休养一番?” 最后,她又安抚道:“你放心好了,今日算我欠你一份天大人情,往后有我关照你,你还怕没有前程吗?” 石寒忙答道:“只要能不受倾轧,远离遭背后恶语中伤,暗箭背刺足矣,却没想到让郡主你如此费心,着实惭愧。” “光会说好听的有何用?若不费心些,你岂能永远得保安宁?” 司马彦华嗔了一句:“我坐车太久,实在劳乏了,你快迎接我进城。” 她说完,重新令奴婢放下了车帘,再不理会石寒。 石寒哪敢怠慢,赶紧前头领路,迎着整个车驾队伍徐徐鱼贯入城,一路上,前方华丽钿车的香风渐远。 入了县城,先送司马彦华的车驾入主县衙后堂,石寒腾出了自己的主人住处给她居住,暂时移驻进入了西厢偏殿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