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石寒除了本身才干、认知和谋略能力打动了司马冏,还有送上的贿赂孝敬,也让司马冏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刮目相看。 已经把他当作了自己人,对他礼遇有加,视如腹心。 随着宴席的进行,渐渐天色黑了下来,又直到饮宴结束,早已入夜深沉。 众人随同齐王略作休憩,然后就精心收拾打扮停当,开始准备车驾,趁着夜色前去拜访淮南王司马允。 淮南王府和齐王府同样紧挨皇城,相隔不算远。 宫城以南有冰室、凌云台、凤凰楼、将军府和崇文观,淮南王府紧紧毗邻凌云台旧址,巧妙倚借了凌云台原来遗址之地势,重新建筑起来。 凌云台是魏文帝黄初二年(221)年所建,造型艺术颇具特色,就连所用木材轻重,都要事先过秤。 台总高二十八丈、上壁方十三丈,高九丈,楼方四丈,高五丈,梁距的十三点五七丈,因其结构精巧,可以随风摇曳。 凌云台上有明光殿,高八尺,累墙作道,通至台上。 登台可尽观城中景物,南望少室山,可极目山岳之秀美。 魏明帝时准备登台,因见其左右摇晃,害怕倾倒,就命工匠用大木扶持。 哪知楼台随即轰然倒塌,时人疑为建造者别具匠心所致。 为避免声势动静闹得太大,惹外人注意,司马冏轻装简行,只让手下亲兵驾了一辆极普通的马车。 带着石寒,很快暗中抵达淮南王府门前,深夜叩开了淮南王府大门。 却说当前赵王司马伦朝政大权独揽,早欲废帝自立。 司马允发觉到了司马伦的野心后,就声称有病不去上朝,秘密豢养死士,在国都洛阳发起了铲除司马伦的行动。 淮南王司马允是晋武帝司马炎的第九个儿子,晋惠帝司马衷的弟弟,赵王司马伦的侄孙。 司马允在当时也有极强的号召力,晋惠帝皇后贾南风杀掉皇太子司马遹后,就有很多人建议让司马允当皇太弟,让他做晋惠帝的继承人。 只不过,司马伦杀掉贾南风夺权后,他自己想当皇帝,就没再提这茬了。 而且司马伦还立了司马遹的三岁儿子司马臧为皇太孙,只是给司马允加官进爵,安抚而已。 司马允当皇帝幻想破灭,自然是不服气的,打着维护晋惠帝司马衷的口号,仍然妄图一搏。 他号召力不仅仅是在朝堂和民间,还包括部分宫廷护卫,史书有载“允性沈毅,宿卫将士皆敬服之。” 这就让他有了一定的颠覆朝堂上现任政权,发动宫廷政变的能力。 司马允和司马伦互相防备,司马伦知道司马允是个威胁,司马允知道司马伦想谋朝篡位,也想干掉自己。 两人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司马伦想篡位,就必须要解决掉司马允。 司马允想保住自己,也想保住晋惠帝,就必须要跟司马伦对着干。 司马伦因为很畏惧司马允,就转任他为太尉,表面优待尊崇他,实际上是为了夺去他在中央禁军中宿卫宫城的中护军兵权。 司马允当前正在称病不接受任命,也不愿去上朝,正在极其无奈被动地与司马伦暗中冷战对抗。 对于司马允来说,能保住晋惠帝,自己就真有可能取代那个三岁的皇太孙,并当上皇太弟,最后名正言顺当上皇帝的可能。 双方在淮南王府会客大殿中分宾主坐定,司马允先开口道:“堂兄深夜来见我这个弟弟,真是令弟弟我诚惶诚恐。” “兄弟。”司马冏仔细打量司马允一番。 点头示意道:”你如今似乎心事重重啊,可是有什么日常为难之处?” 司马允泛起满脸苦笑,嗫嚅道:“须知我如今正被独揽朝政,春风得意,不可一世的赵王司马伦那老小子所忌,人人怕招惹是非,是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刻意孤立我,独有堂兄你竟不避嫌,深夜前来造访,这令我很感动。” “兄弟,你是担心赵王孤立针对你,所以才心神不宁,六神无主?”司马冏旋即笑问道。 “唉……”司马允喟然一声长叹,一切尽在不言中。 司马冏宽解并即兴提议道:“你这淮南王府背靠邙山,院后有飞天桥越过城墙,直跨山巅,可登山饱览满山秀美风景,不如我陪兄弟你去高处吹吹风,散散心。” “也好。” 淮南王府位于洛阳宫城南,依托邙山之势,巧借凌云台原址而建。 邙山虽不高,海拔300米左右,为黄土丘陵地。 但土厚水低,枕山登水,宜于殡葬安冢的风水宝地。 所以是历代帝王贵胄、显赫人物都趋之若鹜的葬地,汇集古代墓葬数十万座,素有“生居苏杭,死葬北邙”之说。 淮南王府建造得非常巧妙,巧妙依托原有凌云台遗址之地利,于后院中造有一座飞虹登天桥。 直接越过府中后院和洛阳城墙,可登临邙山之上。 飞云桥连接邙山上,有王府特建的封闭观光长道和山顶凉亭,专供王府中有体面的人登山远眺。 并能远眺洛阳满城风光,而远眺的最佳时间是傍晚,因此“邙山晚眺”被列为洛阳八大景之一。 可惜现在是深夜,淮南王府下人仆从们挑着一排大灯笼,引导二王上了山顶观光亭。 山顶观光亭石桌两边石凳上,淮南王司马允与齐王司马冏对坐。 石寒等众多随行人员则低眉顺目地垂手待立在侧,一个淮南王府美婢正站立石桌旁,神情悠然地煮着茶。 石桌上摆放着一整套的精美陶瓷茶道用具,茶壶里几近沸腾的茶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婢女轻轻提起茶壶,将滚烫的清澈汤水注入几乎装有半罐子茶叶的茶罐中。 这个茶可是要一遍、二遍、三遍……反复冲泡,才能品尝出各种不同的回甘余味。 “这茶乃今春所新采摘的古茶树冠顶上头茬嫩叶,统共就出了二两余,由少女采摘时含于舌底,然后贴肉以体温烘培而成,乃是人间难得享受的极品,极为珍贵稀有。” 看到美婢将茶罐中的茶水泡透之后,用勺子舀了倒入杯中,司马允将热气腾腾的茶盅推给司马冏。 司马冏端起杯子,嗅了嗅清冽的茶香,赞叹道:“果真茶香扑鼻,绝妙好茶!” 紧接着,他浅啜了一口。 感觉茶香在口腔中味蕾炸开,弥漫开浓郁的芬芳,回味无穷,忍不住连喝三、四口。 待他放下茶杯后,只见茶水已被一饮而尽。 司马允微微颔首,笑问道:“堂兄,觉得还可以吧?” 司马冏点头道:“确实不错,真是又一次长见识开眼界了,回甘无穷,意犹未尽啊。” 他又不可思议地摇着头道:“没想到啊,就这普普通通的喝茶都能喝出这种高级享受的品味范儿来。” 说罢,司马冏就将今天石寒拜见时所说的,让他与司马允暗中联结,合力共抗司马伦的计划和盘托出。 所谓三足鼎立,联“吴”抗“曹”,这是二王眼前的必然趋式,也是唯一出路。 听完司马冏所说,只见面色蜡黄形如病虎的司马允,双眼一睁,眼神中便是杀机毕露。 “有你主动联合我,暗中相助,兄弟我这心里总算是踏实多了,”司马允望向司马冏,显现满面欣喜。 “只是被那司马伦老小子要挟了皇帝,独掌朝廷,只手遮天,我们还是太势单力薄了啊。”